押送军粮的大军入城了。
雄纠纠气昂昂,引来诸多百姓夹路围观。
“赏点粮食吧军爷!”有人扯着嗓子喊。
“俺们饿得都没屎拉了!”又有人跟着喊,引来几声哄笑。
“有了粮食就能打胜仗了吧军爷?家里老小快撑不住了!”有人声音嘶哑,换来更多人的沉默。
大军的马蹄冰冷冷地踏过长街去,百姓们站了一阵,渐渐散了,原地只剩下了带着五枝出来的燕九少爷。
姚立达果然拿出了自己手上的军粮来抵新押来的军粮……可那些兵匪却说他们已经断粮了好些日子……姚立达私藏了这么多的军粮要用来做什么?粮食不像兵器,经不得长年久放,所以这些私粮必是用来支撑日常消耗的……支撑谁的日常消耗?北塞地广人稀,有深山有茂林还有起伏连绵的沙漠,不管是藏粮食藏财物还是藏人,都有着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
藏人?大批军粮……日常消耗……是军队!姚立达在养着一支不属于朝廷编制的私人军队!有可能吗?不,这只是最坏的一个预测,屯粮也有可能是为了高价卖给北塞地区的有钱人,借机发笔战争财,现下粮食贵比黄金,有钱人钱再多,没了粮食也坐蜡,在这一点上,军方永远掌握着比别人更多的资源。
燕九少爷揣在袖里的手有些微凉,抬眼看了看远处鹰局的大门,大门外两名荷枪的兵士虎视眈眈地审视着过往行人。
燕七伏在炕桌上给远在京都的大小伙伴们写信,第一封是写给大伙伴她大伯的,简单说了下家里人员目前的状况,比如“尚未见到父亲,但是观摩了他的书房,见房如见人,感觉是个一清二白的好人儿呢”,比如“母亲和想象中的差不多,美丽亲切,不拘小节,只是对绣肚兜有着迷之喜好,从相见到现在,已经给我做了七件不重色不重样的肚兜了”,又比如“小十一爱哭爱笑爱拉爱尿,脑袋特别大,躺在那里像个锤子”,再比如“北塞天气很干燥,燕小九脸上都脱了皮儿,母亲让人给他调了蛇油膏,天天带着一脸油出入,我叫他蛇油小生,他似乎不太高兴。不过北塞很适合他生长,他又长个儿了,昨天晚上跟他站在一起比了比,已是比我高出了两寸,能吃能睡,却比以前更古怪了,不肯再让丫头贴身服侍,我想这货大概是终于进入了青春期”,还比如“我现在很好,不必挂念”。
然后是给武玥和陆藕的信,事实上来北塞的路上燕七也给两人写过几封信,都是一路的有趣见闻,如今到了北塞更是得报喜不报忧,两封信用了不同的方式介绍了这里的风土民情,燕七觉得自己写作文的功力愈发精进了。
北塞的风光如何,燕七几人还没有得到机会去细看,城门如今已经进入了一级戒严,进出都要经过比平日严格十倍的盘查,大街小巷时不时都会有一队巡逻军骑马持刀地蹿过,如若在路上看到谁长得不和谐,还要当场揪住进行盘查,听说好几个长得像那匪首的人都已经被揪进了大牢去。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燕九少爷现在也很少外出,燕七和萧宸早上也不出去跑步了,只在家里做些力量和技巧练习,宅子里的那伙亲兵不知怎么知道了萧宸身上有功夫,一伙大老粗天天叫着萧宸在外头院子里比划,从早到晚大呼小叫热闹得很。
燕二太太似是早就习惯了家里有着这么一帮高分贝制造者,外头嚷外头的,人在里头一点不受影响,每天做做针线、和闺女聊聊天、逗逗大儿子、哄哄小儿子,操持操持家务,照顾照顾客人,日子始终过得平和从容。
“还是很想查明真相吗?”燕七有时候会这么问燕九少爷。
燕九少爷不说话,只垂着眸子出神,最后淡淡地抛给燕七一句话:“真相不必让每个人都知道,但如果只需一人知道足矣,那么那个人必须是我。”
真相的查证,其实已暂时停滞不前,毕竟始终没能见到少数知道真相的人物之一燕二老爷,燕九少爷也并不着急,每天窝在房里除了吃睡就是看书。
崔晞也有自己的事做,来之前他带了两大罐子橡胶**,闲来无事就琢磨怎样将之加工成燕七所说的真正的橡胶制品,燕七也在旁边帮忙,两人一次又一次地试验,一次又一次地失败,却是谁也没气馁,反而乐在其中,履败履试。
不大的一座燕宅,里面却是住得满满当当热热闹闹各有喜乐,院外的世界如何,似乎对院内的小世界构不成多大的影响。
而这日一早,一家子连主带客才刚喝完粥吃罢饼,就听见门房张彪那把破锣嗓子响在二门外:“打起来了!就在小狼关!”
“去把张彪叫院子里来说话。”燕二太太让身边丫头去叫人。
张彪咚咚咚地跑进来,立在院子当间儿向着上房屋里行礼,农历五月的天气已有些热了,上房门窗尽都敞着,在外头能一眼看到屋内情形,燕二太太坐在上首,向前微微探着肩问张彪:“你才说什么打起来了?”
“太太,我军和蛮子在小狼关打起来了!”张彪乍乍呼呼地道,“听说是武家大爷的兵,正逮着一队狗蛮子想悄悄往关内摸,两军遇了个正着,登时就开仗了!”
屋里女眷们一片吸气声。
打仗,并不像是百姓想象的那样,每天每夜无时无刻不在交战,打仗不是小事,每一场战役都是在付出大量的生命,不管是好战的蛮夷还是人口众多的天朝,都不会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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