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鸟何其有幸。”燕子恪道。
“谁说不是呢。”燕七道。
“然而尊师亦为幸甚。”
“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后来呢?”燕子恪问。
“后来啊,故事很长很长,真的要听吗?”
“今夜也很长。”
“后来我就跟着师父住在山林里了,那边的山很多也很高,就和咱们京都北边的十万大山一样,也有很多各种各样的树,有特别大的湖,有常见的和少见的、泛滥的和珍稀的各种大小动物,师父的祖祖辈辈都是守林人,据说能追溯到西周的时候,那时他的祖上还曾做过官,就是掌管山泽林囿的那种官,叫啥来着?”
“虞人,又称山虞。”
“山虞,怪不得他告诉我说他姓山,百家姓里哪有姓山的,原来是源自这里。”
“山虞之职,乃掌天下虞衡山泽之事,辨其时禁,凡采扑田猎,必以其时。”
“听说师父的先祖也是箭法大家,不仅射术好,还会制箭,这手技术一代代传下来,后来时世变迁,没了官做,又逢乱世,师父的祖上就躲进深山老林以猎为生,再后来世道安定,师父的祖辈被聘了做看山守林人,主要的职责是防止一些人偷伐偷猎,保护珍稀的动物和植物,直到我师父这一代。”
“出现了毒品?”
“嗯,我们所居的山林,正位于两国边境,对门的国家治理混乱,自然环境又适宜种植制造毒品的原材料,于是就产生了无数的毒贩子,为了金钱不惜一切地制毒贩毒,想尽办法偷越国境,将毒品贩卖到这边来。”
“山与林正可成为毒贩的掩护。”
“是啊,所以从这里越境的毒贩多如过江之鲫,而禁毒的官府人员与之相比就显得太少太少了,毕竟禁毒的危险性比抓普通犯人要高得多。正因为禁毒人员稀缺,当地官府便想聘请当地人加入,一来当地人对地势更熟悉,二来也方便隐藏身份暗中观察。不过敢于拿命涉险的人还是太少,我师父也是几经考虑后才肯答应的,毕竟那时候他还要养我,如果他死了,我不知要沦落到什么下场。”
“他又是为何肯答应的呢?”
“有个当地村民就因为给缉毒警察……缉毒衙役指了指毒贩逃走的方向,后来整个村的人都被毒贩做为报复疯狂屠杀了,”燕七语声淡凉,眸底却是一片无尽的黑,“那个村子的村民对师父和我很好,每次师父带着我去村中玩耍,都会有村民给我塞鸡蛋、塞水果、塞糖。”
燕子恪没有说话,只是动用几根修长的手指静静地给自己和燕七的盅子里倒上热茶。
“后来师父就成为了官府的编外缉毒人员,比起正规的缉毒人员来说,师父反而有更多的优势,因为他的祖祖辈辈都是生活在那片大山和深林里,不论是官差还是毒贩,对于那片地区都远不及他更熟悉,凭借着这样的优势,师父才得以自如地同毒贩周旋。并且因为有一手好箭法,还可以悄无声息地干掉某个毒贩而不会将附近的毒贩同伙打草惊蛇,这也是之所以在火铳遍地的时代官府还要请师父这个只会用箭的人加入缉毒行列的原因之一。”
“火铳?”燕子恪问,这个神奇的时代并没有火铳这种东西。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燕七端了茶润喉,“后来缉毒这件事就成了师父的终身事业,也成了我的终身事业。”
“涂弥是几时加入的?”燕子恪也早端起了茶,端着端着忘了自己还没喝,就手又放回了桌上。
“在我三岁左右的时候,师父又从外面捡回了一个他。”燕七道,“他比我大上几岁,很聪明,只是问他从哪里来、叫什么,他都摇头说不记得,师父原想将他送去孤儿院,养两个孩子对师父来说负担委实有些重,然而涂弥却机灵得很,一味抱着我叫妹妹,师父最终还是收养了他,给他起名字的时候,师父又抬头看天,天上没有鸟,只有云,云端被夕阳染成了红色,师父就叫他云端。后来看到师父练箭,他便也要跟着学,一学之下,师父发现,云端是个奇才,仿佛就是为了弓箭而生,自此后全心全意地将一生所研究出的箭术精髓和制弓造箭之法悉数教给了他,云端便成了他的开门弟子,待我长大了些,能够握得稳弓箭时,也跟着师父开始了习箭,于是成了他的关门弟子,云端也便成了我师兄。”
“年纪小小便已有了城府,此人确不简单。”
“的确,后来我们到了上学的年纪,每天往返于山林和山外的书院之间,被山外的孩子瞧不起,每每想要欺负我们,都被他用了各种小手段反击回去,从未吃过亏。只不过他读书不用功,再大些后,我去了外地读书,他没有考上,回了山中跟着师父一起帮官府缉拿毒贩,开始了每日刀尖上舐血的生活。师父的本意,愿让我过普通人的日子,但后来他过世了,我就回到了山里,和云端一起继续他未完成的事,守山,护林,打击贩毒,潜心于箭。”
燕子恪这一回端起了茶盅抿了口已微凉的茶,没有再问后续,也无需再问。之后云端叛离,成为了毒枭,而那片十万大山、古老森林里,就剩下了她一个人。
什么样的人能够忍心,将她一个人扔在那孤寂阴森的无际山林里,任她自生自灭,任她孤独无依,任她独自战斗,任她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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