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爹。”李尽忠的身边冒出一个小太监,小心翼翼接过李尽忠手中的伞,神色恭敬的跟着他的身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却保证了李尽忠不会被雨水淋湿,“您何必亲自送陆大人出门,这等小事交与小明子就好了。”
李尽忠笑了笑,“你还小,不懂。”这永安侯的世子,是皇帝从小到大的好兄弟,又是个难得的聪明人,不远着,不得罪,总归是没有错处的。
而且更难得的是,他对他这个阉人,不卑不亢,叫他看得极为顺眼。要知道他身为残缺之人,即使跟在皇帝身边伺候,旁人必须巴结奉承他。但那谄媚之下对他却是藏着几分鄙夷,只是他们以为自己掩饰得好,他便看不出来罢了。
“跟在我身边,多看少说,在这宫中,多说一句就是差错。”李尽忠慢悠悠的说道,语气甚至有些轻淡,但他身边的却不敢有半分不满,甚至微微弯着腰,弓身听得极为认真。
小太监陈恳地说道:“干爹说得是。”
陆明琛不知这对“父子”之间关于他的对话,出了宫门,坐上马车,想起刚才自己于景云帝的谈话,那话中隐隐约约透出的暗示,他忍不住闭了闭眼。
人总是会变的,尤其是当那人已坐上了九五之尊之位,便免不了为了维护自己皇权,做出一些事情来。
陆明琛睁开眼睛,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此时定南将军的杀神之称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人人都在称颂陆明琛三战定南,击退蛮族的功绩。
上至老妪,下至顽童,都知他大名,无一人不敬佩他为大景作出的贡献。
陆明琛却未沉溺于这些赞美之中,因为和景云帝谈了一场,他的脑子反倒变得无比的清醒。
所谓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功高盖主的人往往没有好下场。即便他与景帝为多年好友,辅佐他成功登上大位。只是伴君如伴虎,圣心难测,陆明琛不敢保证对方不会有其他想法。
马车骨碌骨碌往前行驶着,很快就到了永安侯府的门口。
陆明琛来不及换下衣服,带着一身湿气进了门,径直走到了永安侯的书房。
父子两人闭门叹了许久,第二日陆明琛亲自上了一封奏疏,表明自己如今顽疾缠身,命不久矣,请求致仕,希望能在剩余的日子里过上闲云野鹤的日子。
景云帝大为震惊,亲自派了身边最为信任的太医前去诊治,果然如陆明琛所说,他长叹一声,准了陆明琛的奏疏,而后在大殿上厚赏了陆明琛。
陆明琛叩谢皇恩,退朝后,无视着旁人同情惋惜的种种眼神,径自走出了殿门。
春雨绵延,雨水顺着宫城光洁的琉璃瓦滑落,串联成珠,结成一副浑然天成的帘的幕布。
陆明琛打开伞,融进进了雨幕中。水汽氤氲成一片白茫茫的雾气,模糊了陆明琛挺拔清瘦的身姿,同时也将他人探寻的目光挡在了身后。
百姓没有想到这位出征的大将军是如此的年轻,惊讶着交头接耳。
大景民风开化,相比起陆明琛记忆中的明清,对于女子的束缚并不严格,因此只要他注意,就能看见有很多的姑娘,站在酒楼又或是人群中,目光灼热的看着他这位新鲜出炉的定南将军。
“将军小心!”身后传来一声疾呼,陆明琛瞳孔一缩,浑身肌肉紧绷,侧身躲过从身后袭来的暗器。
等看清楚落在地上的暗器是什么,陆明琛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那是一个成人拳头大的木瓜,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半,露出里面晶莹透红的果实。
站在酒楼上的姑娘也没想到自己激动之下往下砸的水果竟然差点儿砸中了陆明琛,愣了愣神,见陆明琛有些尴尬的神色,脸顿时热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这位姑娘一时冲动的举动,其他的姑娘见了,也一个个效仿了起来,解下身上的荷包,绣品等随身物品,纷纷朝着陆明琛的方向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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