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什么名字?”
“您是?”
老人笑着说:“我原来是这里的门卫。那些孩子进进出出,没我不认识的。”
“她叫童谂。”
王见鼻息里冒出余烟,遮挡了他撒谎之后羞红的脸。
“童谂。”老人一边小声琢磨,一边捻着手里的火柴棍,直到炭灰把手指染黑,他眼里闪出一丝光,“那孩子在这的时间不长吧?”
王见说:“不到半年。”
“那就是她了。”
按说童谂和王见现在调查的案子没有任何瓜葛,她不过是十六年前的一个受害人。甚至于她现在是个什么状况,过得好不好,王见都不清楚。可到目前为止,他能想到和李全还有关系的人就只有她。
也只有她能告诉王见,除了她以外,李全还有没有结下过别的恩怨。
在王见内心深处,一直对廖晓乔突然发病选中李全这件事存有疑虑。华严寺到烂尾楼,虽然不远但也不是两三步之内能偶然碰见那么轻巧的事。况且,李全遇害地点在七楼。就算廖晓乔有轻生的念头,那里有那么多比它高的地方,怎么就选在了那儿?
如果说世上所有的巧合都是命中注定。
那注定也分天意和刻意。
王见要弄清的恰恰就是这一字之差。
天意让王见遇上了当年福利院的门卫,直觉告诉他,找到童谂是注定的事。尤其是此刻。
他冰凉的手指被渐渐窜上来的火星燎得发疼,“我和她虽然认识不久,可已经有了结婚的打算。只是我对她过去的状况还不是很了解。”
“那孩子不爱说话,刚来那会儿我还以为是个哑巴。后来福利院搞演出才知道那孩子唱歌好听着呢。不过那之后没几天她就被领养了,至于领养她的是谁……”老人顿了顿,“如果当时档案室没被烧的话,应该还能查到,可惜……”
他扔掉了手上的火柴棍。
关于慈爱福利院的那场火,王见从许慧那儿听说过。一场火烧掉了福利院大部分资料,他们转到市里以后,现有人员资料都是重新录入的电脑,而那时候童谂已经不在了。
“其他人呢?比如院长,他会知道吗?”
老人叹了口气:“也就他知道了。不过,他前年这个时候就走了。临走前我答应他每年都来这里看看。也不知道还能替他看到什么时候。”
提到死,谁会不怕呢?有人说越老越怕死,其实不是。年轻时不怕死,是因为觉得死亡是件很遥远的事情,就算有人无意撞上了,心底的恐惧到底要比老人少一些。毕竟“无知者无畏”。
可年轻时那些嚷嚷着为了爱情,为了梦想,甚至不为任何原因,只一心想尝试死亡的人来说,一旦支撑着活到像眼前人那个越走越远,步履蹒跚的年纪时,又都舍不得了。
王见掐灭手里的烟头,他所期望的线索,断了。
催促的喇叭声从背后传来,而且越来越近。他往路边站了站。
“王先生,你怎么在这?”
刚开上来的车停在他身边,他回头看到车里人和他说话的人,还记得眼角下边的痣。
“朱小姐。”
“叫我朱珠吧。施念就这么叫我的。”
王见点点头,“你住在这?”
“不是我。施念住这。她不是去尼泊尔了嘛,我隔几天就来她家看看。对了,她到了那边之后跟我说,如果再碰见你,就把一段音频交给你。可是我放在医院了。你要和我一起去她家看看吗?”
这样的邀请让王见感到突如其来,但他又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
朱珠的车开得缓慢,可就算再慢,他们最终还是到了施念的家。
那栋蓝顶白墙的别墅里。
“你随便坐,我去她书房。”
朱珠把王见一个人留在客厅,他可以毫不避讳的审视一个女人的闺房。可眼下各式摆设透出的冰冷,让他又不得不怀疑,这里是不是个女人的家?
所有的内饰,或黑,或棕,立在煞白的空间里,让人感到出奇的冷静。
王见发现无论办公室,还是家里,都找不见任何关于施念的照片,合影都没有。仿佛这些地方都与她无关,她可以随时来,也可以随时走,不留下半点痕迹。
“王先生,你有移动硬盘吗?”
他随朱珠走进书房。
没想到那里面比客厅还要清冷。厚不透光的帘子从棚顶一直垂到地上,整间屋子里只有桌上摆放着一盏复古绿台灯。
“我虽然帮她看家,但她不喜欢别人动她的东西。这里也只有这一盏灯,您自己小心。”
“看来她还不喜欢光。”
“聪明的人都有点儿怪癖。就像我们去山里露营,她也从来不去。还跟我们玩笑说,小时候差点儿在深山老林里丢了性命,有心理阴影。心理医生有心理阴影,你说我们能信吗?”
王见笑了笑。
朱珠接过他手里的硬盘,把电脑里一个署名为alisa的音频传了过去。
“alisa是谁?”
“你不知道?”朱珠反问后看了眼王见,借着微弱的光依稀看到他眼里的迷茫,“是廖晓乔的英文名。”
王见感觉手心冒汗,此刻他心里翻涌的激动已经让他来不及去想施念做笔录时说的话,“因为其中涉及到病人,如果没有调查令,我只能将她的诊断交给你。”甚至于施念为什么在走后会交代给朱珠做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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