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珏暔本思忖着太子会让他多加防范十三王, 不料他对这事倒是不上心。又想到太子在他动身来淮南之前特意书信嘱咐让那白锦年留在楚阳十三王身边,想来应是有他的用意安排吧。便也不再过多操心这事,只是另一件事却是不得不提的。
“我虽未亲眼得见那场暴动, 但亦是听闻此间厉害。可没想到舞家入狱不过几日, 那些个证人们就纷纷改了口供。看来这淮南舞家的实力远非你我想象的要深,只要给了他们间隙就能翻身。其他罪名姑且不论, 单就这条罔顾民意如今也是不成立了。不知殿下下一步准备如何?”
顾珏暔知晓暴动发生当时就有民众立刻作证指认舞家人,但这仅仅是占了个措手不及。若当时就治罪还好,也算明正言顺, 没成想又有个嫡女请罪之变故。延误了时机, 便也就给了敌方机会。翻供、作假、隐藏,一连串动作下来,已是无迹可寻。
禹珏尧看着手中茶盏, 回道;“不必准备, 且看他们下一步是什么。只是舞琛老谋深算不好下手, 需盯紧了他那儿子才可。你也同我一起居于舞府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二人又一番商谈过后, 顾珏暔欲起身先行离开,临走时却又多问了一句旁的。“我听说殿下把年华也给带来了。我来此途中经过一个小镇, 偶得了两坛美酒,正好可与她一饮。”
禹珏尧看他一眼, 语气不温不火;“你倒是还有心情寻酒。”
顾珏暔听他这么一说, 尴尬笑一下后悻悻离开。这两坛酒确实是无意中得到的, 他可着实是冤枉啊。不过他易瞧出提起年华时太子的脸色可不怎么好,莫非这蠢笨酒友又做了什么事惹太子生气。想罢就更想快些见到这次次胆大包天的酒友,实是应了那小镇中酿酒女子的一句话。好奇八卦害死人啊。只是这八卦不是指阴阳五行吗,为何她这般说法。想想也是一笑,这世上的奇女子也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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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袅袅熏烟,是股淡淡的檀香。房间布置的雅致精巧,珠帘串串反射阳光,轻纱纷扬舞动轻柔。她伏于小塌前,素手执了简书,茶香溢在鼻尖。
这是她的闺房,从前未出阁前,常常也是如此消磨时光。一杯茶,一本书便是一日。叔父没有女儿,只有一独子。舞家只她一个小姐,十二岁那年进京成为帝都娟锦繁华中的一颗璀璨明珠,十五岁便入御史兰台当真是史无前例的年纪。
公羊晴进门后,便瞧见她懒意洋洋的卧在榻上,坐在榻旁小凳上;“你倒是好兴致还能瞧得进去书,这外面都翻天了。”
舞雪檀不瞧她,只细细盯着书,口吐兰芝;“左右他也不让我管。无论是舞家女还是兰台女官,都掺和不进去。还不如看几本书,乐得清闲。这里是少时闺阁,他又安排周到,呆的舒服罢了。”
公羊晴瞧她模样,也是无奈笑笑。这女子一直都是贵气恬淡,让人远远生羡。即便是自己今日担了一声那第一女谋,怕也是一辈子都比不得。说来她也是出身将相之家,父亲是位高权重的丞相大人,几位兄长也是高官将军。可是她不过是个庶女,一个在深府中蹉跎了韶韶年华的庶女罢了。
少时,家中人永远都只记得她妹妹,公羊家嫡女公羊静。模样好、身世好、性子好,总之样样都强。她母亲不过是个卑微的妾室,仰大房鼻息而活,终日战战兢兢。她自小又不爱说话性子冷淡,便连这唯一讨人喜爱的机会也是没有了。说是出身名门,但母女俩心中凄苦几人能知。
公羊家一次宴会请了帝都许多名门小姐,其实是父亲要为几位兄长暗中挑选嫂嫂。她不喜热闹,但也不得不出席在最角落里。那日,她见到了帝都京城中比公主郡主还要尊贵的一位小姐,如天上的月亮有迷人光辉却不耀眼刺目。她心思缜密,便暗暗观察那位小姐,看出她与自己其实有一点相同,都不喜欢这虚伪浮华的表象。那是平生第一次,主动与人攀谈结交,自此引为闺中之友。后来才知这位小姐便是舞家嫡女舞雪檀,自小便被接入帝都,由宫廷嬷嬷教养,身份极其尊贵。
十六岁那年,她母亲为丞相夫人所害身亡。自此十多年积累的怨恨爆发,既没了母亲便不想再忍。舞雪檀见她难过,便告诉她有一个人可以帮她,只要她亲自去求情就一定可以。再到后来是如何在太子的指引下搅合了楚沛公案的,已经记不大清了。楚沛公是丞相夫人的父亲,没了母家的支持,这个当家主母也就算不得什么了。从那以后她就进了太子府,开始了一生的阴谋算计。
思及过往,如云烟消散在眼前,竟是一丝情绪都引不起了。多年的人心谋算,让她本就冷淡的性子更加漠然。看看面前的女子,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殿下心里还是舍不得你夹在中间为难的。你之前途中生病,他可不就急坏了。鬼才公子本是可以同顾侯爷一同前来的。可因着你,殿下硬是拉着他一路跟随,路途也颠簸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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