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宇酒店, 八点整。
这个时间点, b市已经是华灯初上。酒店定在东三环c区,大厦楼宇灯光幢幢,远处高架桥与步行街上的车流灯汇流成一片,这里的夜生活才刚开始。
就在昨天, 牧悠悠给谢楚清打了电话:“楚清, 我们同学会的时间定点敲定了,等下我把具体地址发给你。王师兄也来, 他说他明天正好下了班能过来带你一程,说是让我问你怎么样?”
还没等对方回答,她又加了句:“我问过了,王师兄还单着呢。”
王师兄是当年医学院里大谢楚清一届的学长,谢楚清大四时跟着教授出实习, 这个王师兄正好也是那批实习生中的一个。实习过后,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 谢楚清每天都能收到以各种方式转交给她的玫瑰花。
换做别人,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在献殷勤了, 但谢楚清每天还是该上课上课,该泡实验室泡实验室,末了把玫瑰花都退了回去,还复印了自己的一堆外科学笔记跟着还了。
想到这里, 牧悠悠腹诽,笔记和花还是经她之手送回去的。也不知道楚清这是真傻还是压根就对人家王师兄没半点想法。
谢楚清在大五时出了论文抄袭的事后彻底销声匿迹,当时正在外地专培的王师兄还问牧悠悠打听过具体的事。
不管怎么样, 这个王师兄对楚清还是有那么些意思的。
谢楚清听出来牧悠悠话中的意思,笑着问:“现在外科大夫都兼职说媒了?业务听起来挺熟练啊,练了多久了?”
“我这哪是说媒,我是在为社会下一代优良基因献力,楚清你不能理解我的医德仁心。”电话那头,牧悠悠掰着手指给她算,“王师兄,单身,长得不错,收入可观,基因优秀,再加上一个基因优秀的你,后代生下来肯定是优良基因中的佼佼者。”
谢楚清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悠悠,外科医生这个职位埋没了你。”
牧悠悠刚换完班闲着,还想借“优良基因”这个话题进行再次长篇大论的展开,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张脸。
之前她拉着楚清去酒吧的时候,还碰上了顾行。
说起来,顾大神才是基因优秀的典范,楚清不肯跟她说,她也不知道两个人到底有过什么事。
迟疑一秒,牧悠悠还是没把心里憋着的问出来。
“楚清你真不搭王师兄的车啊?”
“嗯。”
最后谢楚清还是自己开车来的酒店,到的时候离定下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出了电梯,服务生领着她走过回廊,走廊上,厚软的地毯铺到了尽头,鞋跟踩在地上几乎听不出声响。
服务生带谢楚清到了包厢前,刚想替她开门,就被制止了。
“我来吧,谢谢。”
等服务生走后,谢楚清在门口站了会儿。
走廊的顶灯是声控的,静了片刻就暗了下去,留下的壁灯光不算明亮。谢楚清在门前还没进去,眼睫在脸上打下一片疏朗的阴影,像是在沉默思忖着什么。
没过多久,她的手机就收到了牧悠悠的短信提示:“楚清你在哪?我们差不多聚齐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走廊的一排声控顶灯亮了起来,身后响起些皮鞋踩在地毯上的沉闷声。
“谢楚清?”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谢楚清顿了顿,回过身看着不远处的邱衍,后者神色毫无惊讶,像是早就知道她要来。
邱衍穿着浅麻色的衬衫,深色的西装裤熨烫得齐整笔挺,整个人看起来斯文清隽,现在的样子完全符合新闻报刊中他儒雅近人的医生形象。
他上下细细地打量过谢楚清。
谢楚清黑发披在肩头,顺着弧度流泻及腰际,她身上穿了件系带的雪纺a字裙,将腰线收出一道曲线,纱制的裙摆下是白皙修长的腿。
她扯了扯嘴角,眼角眉梢已经冷了下来,神情要笑不笑地附和:“要是我知道你在,我也不会来。”
对方闻言也不生气,他扶了扶眼镜,微笑中带着些见到熟人的亲昵:“这么多次同学会你都没来,我以为你以后都不会来了,之前时间匆忙,连叙旧的机会都没有。”他有意看她扶在门把手上的手,语气像是老朋友间的询问,“怎么站在门前不进去?”
谢楚清:“在等你。”
邱衍笑容一怔。
沉默片刻,对方开了口。她的眼中没有想象中的愤怒,没有厌恶,连神色都是平淡的,说出来的话却字字清晰。
“以前你在教授们面前是得意门生,但还不够优秀,虽然你不想承认,但你前面明摆着有个我。”谢楚清索靠着门,隔着十来步的距离看着邱衍,“大四的a医实习举荐机会,院里临时缩减了名额,最终余老带走的那个人是我,大五期初金教授负责的那个课题,最终助手人员名单里有我没有你。”
她语气是平静的,唇角有些笑:“我不小心把u盘落在了公共实验室,你抄袭了里面的论文原稿,先我一步交了上去,那是你第一次赶在了我前面。”
听到这里,邱衍的笑容已经淡了。
谢楚清下颚稍扬,眼角的泪痣在晕黄的壁灯映照下显得细小却清楚,殷红的唇像是衬着水色。
邱衍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神情。如果没有这些年的消沉,她一直是有些倨傲的。
这种倨傲是在骨子里的,有时候让人恨不得能拆骨磨粉,将她的傲气也跟着挫骨扬灰了,最后看看她灰头土脸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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