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破土而出,不分前因后果地拥塞在那里,惨叫、哀嚎、狂呼……还有人尖锐的嘶吼:“你在哪?你这个骗子,你在哪!你不得好死啊!”
那声音撕心裂肺,字字如荆棘条,从他耳畔抽过,要撕扯下血肉才甘心。
这时,一只手伸过来,试探着握住了剑柄,手指修长,虽然不像少年人那样单薄,也谈不上有多宽厚,不太靠得住的样子,但那手心干燥温暖,带着生机和活气,轻轻一碰,就把盛灵渊拉回了现实。
宣玑:“哎,咱俩那破心电感应好像断开了,你感觉到了吗?”
盛灵渊:“……唔。”
真的。
他仔细感应了一下,果然听不见宣玑在想什么了,但与此同时,饮血的渴望又意意思思地冒了出来。这让盛灵渊隐约有了个猜测:“你小心不要把血流到我身上。”
宣玑想了想:“你觉得刚才咱俩那样,是因为血?什么原理?”
盛灵渊没作声,望向了脚下的尸山骨海。
他俩容不下对方,最大的原因就是被迫心意相通,其他倒都不算什么,这会恢复了正常,宣玑大大地松了口气,反倒没那么提防对方了。他在两面三刀这方面大概是个熟练工,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大喇喇地对盛灵渊提议:“你看,虽然你坑了我,但我也坑了你,所以就算扯平吧,我原谅你了。”
盛灵渊嘲讽道:“尊驾真是宽宏大量。”
“好说,”宣玑扑腾着翅膀往上飞了一点,“既然主要矛盾没了,咱俩现在又一起落难,这鬼地方也不知道是哪……咱俩重新建交呗,你觉得怎么样?”
盛灵渊觉得挺好,反正他俩在背信弃义方面挺有默契,遇到事说撕就撕,谁也不用觉得对不起谁,轻松无负担。
“我知道这是哪。”盛灵渊说,“屏息。”
宣玑:“为……”
“嘘,还没听见?”
宣玑激灵一下,他随着盛灵渊的话屏息凝神,听见了窃窃私语声音——就像是一间能容纳千人的大礼堂里,一小撮人凑在一起“嗡嗡”地低声说什么。
同时,他发现被他扔在白骨丛中的山羊胡动了。
“你看,那孙子好像站起来了。”宣玑对盛灵渊说着,却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往上飞了一点。
火光落在山羊胡脸上,山羊胡眉目紧闭,脸上惊惧神色仍在,头往一边歪着,明显还晕着,提线木偶似的,山羊胡僵硬地迈开腿,在原地乱蹦了几下,发出“咯咯”一声孩子似的调皮窃笑。
他宽松的外衣里有什么东西在动,宣玑目不转睛地盯着,见山羊胡一边走一边手舞足蹈,舞着舞着,动作大了,袖口滑出了一小截白骨,那截白骨不甘心地在地上蹦跶了两下,又重新顺着他的裤腿钻了进去!
那山羊胡衣服底下支撑着他动来动去的都是白骨!
“这是巫人塚。”盛灵渊轻轻地说。
不知是不是宣玑的错觉,他从那魔头声音里听出了一点虚弱:“你说这万人坑是什么塚?”
“你没听过么?”盛灵渊似乎是笑了,他沉默了一会,片刻后,低声说,“原来千秋之后,连他们的名字也没人记得了。”
宣玑连忙说:“也没准是我历史不好?”
盛灵渊说了一句宣玑从来没听过的语言。
宣玑:“什么?”
“巫人语。”盛灵渊说,“你学给他们听。”
宣玑犹豫了一下,回忆着盛灵渊的语气,把那句绕口的“咕噜”声跟底下的白骨学了一遍。
盛灵渊奇怪道:“你不问问什么意思,怎么忽然信我了?”
宣玑厚颜无耻地说:“唉,我这人就是比较单纯,不爱多想。”
盛灵渊:“……”
这鬼话是怎么说出口的。
不过他俩短暂的“心意相通”后,大概也都明白了,俩人属于一路货色,想事的角度其实差不多,这会既然已经听不见彼此心音了,也就不那么急着除掉对方了,盛灵渊要想从剑里出来,没准还得靠宣玑想办法,除非他想一直被困在剑里,在这万人坑里被白骨们当标枪玩,不然实在没必要在这害宣玑。
山羊胡身上的白骨“听”了这话,缓缓地转向宣玑,继而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去。
盛灵渊:“跟上。”
宣玑:“去哪?”
“你不是问我人面蝶的出处么?”盛灵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出处就是这里。当年九州混战,各族都有各自的手段,泾渭很分明的,千年之后血混得太乱了,你们现在已经没有章程了。”
宣玑:“你想起来了?哦,我们现在统称‘特殊能力’。”
“特殊能力……”盛灵渊把这词咂摸了一遍,不知咂摸出了什么滋味,好一会没吭声。
宣玑跟着摇摇晃晃的山羊胡飞出了几百米,脚下仍然到处都是白骨,没有到头的意思,忍不住问:“这里头到底有多少尸体啊?”
盛灵渊:“四万一千六百三十六具。”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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