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敲打她,自顾自取了桌案前的蟹八件,这阳澄湖蟹倒是果真名不虚传,鲜美得很,一时兴起便多吃了两盅酒。
不知不觉间,她腮上映出酡红,举手投足间竟有几分酩酊大醉的作态,殊不知她酒量远不止此,眼下这般,倒有几分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一旁的鸢尾见了,率先上前用桂花蕊熏出来的皂角替她净了手,这才放心。
“说来倒也蹊跷,我昨日才从俪山行宫回宫,便瞧见一件稀罕宝贝。是块翡翠的牙牌——”她一面打量着下首人的神情,一面比划道,“只说平常宫人也人手佩一块牙牌,不过多是铜制的,你猜猜看,这翡翠牙牌上头刻着什么诨名,”她有意卖关子,意料之中瞧见徐青颦讳莫如深的模样,自问自答道,“竟是朱毫二字。”
“砰——”一声,徐青颦眼前的酒爵被她失手跌在案上,一片狼藉。
“我失了一个豆蔻,你失了一个朱毫,好歹你我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喉间滚过辛辣,徐杳置下酒爵,将下首的动静置若罔闻,忽得嗤笑,“哄你两句的话,还当真了不成?”
二人一时无言。
这蟹宴散得倒也早,不过酉时刚过,那厢徐青颦净了手,便同她告退了。
一阵呼啸的骤风卷起落英榭一地的尘霾,雷公不作美,轰然坠起雨丝来。
来得时候教人候了好一会子,去得时候却亲自送到门槛。二人立在廊下,连带着徐杳的声音也愈发凄清起来,乘着夜色道:“你现在怕得不该是秋雨蒙蒙,你该怕得,是我如今能开口说出的乾坤,是玉石俱焚。”她嘴上这样说,话音刚落却又吩咐鸢尾去取伞来。
“襄姬以为,只由你空口无凭,胡言乱语,便能一语定乾坤不成?”徐青颦对上她的眸光。
“你大可试一试,”徐杳往前欺了欺身,下一句话却有意压低了声音,吐息如兰,“试一试我到底有没有翻云覆雨的本事。”
“适才席间同你提起的那一块牙牌,我确实见过。”徐杳偏了偏头,凑在徐青颦耳窝旁,将那人姓甚名谁悄声告诉她,这才继而道,“她做过几年的毓婕妤,也不知你可曾识得。我原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见到,若你登门造访,想来是要费些功夫的。”
徐青颦再开口的时候已然带着哭腔,她眨了眨眼,只觉着鼻翼间愈发酸涩,也不管徐杳明不明白,她眼下当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了,直愣愣地脱口而出:“若我说,我当真问心有愧呢?”她阖上眼,“我悔的不得了。”
这徐青颦自打赴了蟹宴以后,只如着了道一般,当夜便孑然一人往永巷走了一遭,却也不知她这一遭路上遇上什么境况,直到翌日晨光微熹还未曾回兰若轩,教宫人好找许久。人虽在永巷的白桦林找着了,却跟丢了魂似的,有人叫她她也不应,只盯着一处望,嘴里也振振有词,却也听不清楚她在念叨什么,分明是丢了心智的模样。
一连三日皆是如此。
“她不用膳不更衣,你们便任由她这样胡闹不成?”是以徐眉黛打第二日起便来同她一起就寝,偏偏晨起时又再度寻不着人。不觉间已到了第三日,徐青颦只着了一身中衣在外头冻了半夜,教提着宫灯的徐眉黛寻了回去。
“我见着他了,我见着他了。”这三日里,徐青颦还是第一回正儿八经开口。
“糊涂!”徐眉黛大失所望之际,却又恨铁不成钢,无奈之下只好先行替只着了一身中衣的徐青颦裹上外袄:“定是有人装神弄鬼罢了,无非只为了扰你心智,你又何必过不去?我整日便以你为己任,凡事都将你放第一位,无非只盼着你见好一些,同往日里,你我姊妹二人一般相处便好了,并不敢再多奢求你什么。但是青颦,你是人,你姐姐也是人。”她正欲替眼前人再整一整衣襟,“我乏了。”到底还是收回手,“你且安生一些罢。”
徐眉黛后来曾经无数次想起这一段话,那是徐青颦生前,自己同她说得最后一段话。她那时不过一时愤懑,还是头一回对徐青颦说这样重的话,不曾想,亦是最后一次。
这是她的过错。
翌日,兰若轩的宫人们一如前三日一般,四下寻不着徐青颦的身影。无奈上奏到蔡莲寅那里,直到午时将至,内侍监才传来消息,于永巷枯井里头将人捞出来,宝钿珠翠都往鬓上堆,累累的珠玉垂在额头,只是面容不太好看,终归也算尸首俱全。
徐青颦投井,殁。
徐杳听到这桩丧讯的时候,捧着茶盏的指尖一滞,习以为常地阖上了茶盖。
第64章 陆肆
恰逢这两日时气多变, 天沉闷闷的,又起了风, 到底是这宫里头的青天白日太难捱了,兰若轩刚没了一个小仪, 以前有朱毫独断专行还算本分,原便是一盘散沙的乌合之众,眼下更是蜂拥状散去,大抵是觉着晦气,无一不盘算着另寻出路。
都说大难临头各自飞,那些个人精更是机灵得很,使些银两拜了门道, 也算为自己谋一件好差事。
偏生底下这些腌臜事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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