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赶到汪家村时,正赶上四爷爷家摆饭最后一轮,正方的桌子上摆着“轿前担”,两只还嘎嘎叫的大白鹅,烟熏好的一大块野山猪肉,四爷爷逢人便说那是野山猪,和别人家不一样的,以显出自家女儿受婆家重视,以及盆里约莫三斤重的大鲤鱼。
村里大多是流水宴,来的人随了礼便找张空桌坐着吃,吃完了唠嗑几句便又各自散去,既不占用农家人太多时间,也不需要太多的空间。
今儿吃的主要是包子、蚶子、肘子、栗子、莲子,确实花了不少钱的,小禾姑姑的两个嫂嫂做事儿很是利落,也不嫌脏的跟着收拾碗筷擦着桌子,到也是四爷爷会做人,不总据着媳妇在家里。
筱筱捡了几颗莲子吃,这儿的人不养荷花,这东西挺罕见的,苗苗很钟爱大肘子,香喷喷的吃了一只,两人便下了桌去找小禾姑姑,预备给她搞个离子烫,这还是筱筱得意的取得名字,反正她只要把苗苗唬得一愣一愣的就达到目的了。
小禾姑姑安静的呆在靠北的厢房里,诺诺的扭着帕子,被蹑手蹑脚的两个小丫头唬了一跳,嗔怪“活像是两小贼,怎地偷偷摸摸的?”两姐妹对视一眼,眼里有得意的光,齐齐道“小禾姑姑,我们帮你做漂亮的离子烫!”
也不待她拒绝,提着她家火盆捡了几块碳,又去砍了几节竹子便开始忙碌起来,两人又七嘴八舌的说镇上的人可喜欢了,虽然他们接触的镇里人大多是青楼的女子,好歹也是住在镇里的。小禾也被她们说动了心,若是不行还可以挽起来不是,便也由着两个小丫头摆弄。
筱筱的小姑本是要来的,自然听说小禾要嫁的人是她前二姐夫的弟弟就不愿来找小禾了。也免了和苗苗姐妹撞上的危险。
小禾看着铜镜里自己的倒影,一头卷发确实妩媚不少,只是还是不大习惯。但两个小人的忙碌吵闹到是让她忘了紧张,遂就把两人扣了下来,陪着她一夜到天明。
刚过寅时,便有画了大白脸的喜婆要来给小禾姑姑梳妆,姐妹两便得意的在一旁观礼。先是吃了“开脸饺”,后喜婆拿了一根细麻线,中间用一只手拉着,两端分别系在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上,就这样在小禾姑姑的脸上绞动,筱筱看小禾姑姑的眉头皱了起来,便想着怕是很疼。喜婆又拿了刀片修了眉和鬓角,方才开始梳头。
梳了头后唱完赞词,便又开始画眉,上妆,筱筱还在想着是不是大白脸妆,却不是,只是略微扑了米粉。待要拿红纸抹唇,筱筱二嫂突然道“且慢,用这个罢!”却是红妆阁的唇蜜,来观礼的妇人间便有惊呼声,又有那不懂得在询问,大伙儿便低语起来。
喜婆接了过来,道“新娘子好福气,看你嫂嫂把你当闺女宠着咧,这一支唇蜜怕值个十多两银子咧”小禾感动的差点掉了眼泪,赶紧的憋了回去,不然妆得花了。
那边她大嫂笑了笑,却是让背后的丫头去捧了个匣子,却是个二两重的赤金簪子。又是一阵惊呼,暗道这汪四叔家怕是发了。
一切准备就绪,辰时,天边透过了一丝霞光,便有男方的喜娘来催妆,小禾姑姑只坐在凳子上低头不动,筱筱急了,这是咋了,不愿意嫁了可咋办,就和自家三姐咬耳朵。苗苗白了一眼,暗道“这叫催妆,你个猪脑袋!”筱筱吐舌,心想还是乖乖观礼的好,以免又被小三姐讽刺。
小禾姑姑的大嫂便端了碗过来,喂了上轿饭,吃了一口,二嫂接了碗,大嫂就拿了帕子抹了眼开始哭了起来,谓之哭嫁,到真有些伤感了。又是小禾姑姑的大哥来抱了自家的妹子,一步一步的走向花轿去。又在新娘座下放一只焚着炭火、香料的灯笼似的炉子,花轿的后轿杠上搁系一条席子。
抬轿的四个轿夫“嘿哟”了一声,花轿便稳稳的抬了起来,院子里便噼里啪啦的放了鞭炮。小禾二哥更是大方的用米粒、茶叶撒了轿顶。
小禾姑姑的大哥二哥跟着花轿走了,说是要送到中途才回来。苗苗羡慕的跟筱筱嘀咕“知道不,当时娘嫁给爹是从习河走着来的。咱们村是这几年才富了起来才有这些劳神子风俗的!”
筱筱点头,替自己娘觉得委屈,女人一生一次的婚礼,却是走着来的,的确是个大遗憾,怪不得姥姥觉得对不起自家长女!
中午上了正餐,鸡鸭鱼是样样不少的,这也彰显着四爷爷家算是在村里立了起来。苗苗拉着筱筱去随了礼,后便端端正正的坐在爹的身旁,本要随礼的爹见苗苗随了礼,就只老神在在的坐在那儿,动也不动了。筱筱和苗苗相视一笑,想着娘要是知道又要大发雷霆了。
席间就有村里的叔叔问道“富贵大哥,你家又开了几亩荒地呀?”筱筱爹呷了一口酒,得意道“不多不多,就十亩!”那人就惊叹“富贵大哥你真行啊!一人照管十亩地能忙的过来?”
筱筱爹慢悠悠道“嗨,这有啥,当年老爷子那十五亩地不是他一个人开出来的?”
一桌的人就开始恭维筱筱爹了,筱筱爹自然开始飘飘然起来。苗苗暗中翻了个白眼,倒是没说什么。筱筱也不想说些什么,这人专干丢了西瓜捡了芝麻的事,得了点银子失了只眼睛也不觉得亏,也是个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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