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人像猫一样的脚步停在了门口,那摇曳的烛光也不再往前移动。丁倩抬起眼睛往门边看,隔着眼泪,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那人影一手拿着白色的蜡烛,一手按在胸前的披肩上,像个骄傲的女皇一般俯视瘫坐在地上的丁倩,那目光,透着冰冷尖锐的寒意,甚至还有些凛冽的杀意。
面前的人影,是妹妹丁雪没错,但不是丁倩所熟悉的那个丁雪。往严重里去说,现在丁雪,简直就是鬼,浓妆艳抹,奇装异服,眼底饱含冤气,那冤气却似乎不是针对丁倩,所以几秒钟以后,丁雪的脸上,掠过一抹轻蔑极了的神色,很对丁倩不屑的样子。
若是在白天,丁雪现在的样子,一定可笑极了,她化了浓妆,却又化得非常蹩脚,像是因为太仓促,连粉都没有打薄,厚厚地铺了满脸,连头发里都染上了一些。两片嘴唇却是涂得血红,更衬得脸色惨白。还有她原本一直习惯性披散下来的卷发,现在却盘成了一个古怪的发髻,插了满头色彩和款式都极其夸张的头花饰物,活脱脱是古装剧里面跑出来的戏子,初与丁倩四目相对之时,眼底还有一抹怨冷的悲意。
两个人在诡异的气氛里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都没说话。丁倩看见蜡烛油滴在丁雪的手上,她居然不觉得疼,一点反应都没有,整个人的姿势也僵硬得不像是活人。
丁倩扶着墙站起身,胡乱抹了两把眼泪,心里恨这眼泪掉得丢人,白让丁雪捡了便宜看。可丁雪似乎并没有嘲笑她被吓哭的意思,只冷冷退回屋里,打开客厅的灯,然后呼一下吹灭蜡烛,侧着脸问她怎么还没有回去。
丁倩听见妹妹语气里还有逐客的意思,心里头更恨,想着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家做出不要脸的事情来,还有脸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说话,还要不要讲点道理,讲点道德,讲点辈份了!但这话,丁倩只在心里叨了两遍,没有说出口,怕一出口,免不了又得吵,大半夜的,你不要脸,我还想留点面子。
于是丁倩没有搭理丁雪,自顾自进房间拿手机和包。再走到客厅时,看见丁雪坐在沙发里收拾茶几上的东西。茶几上搁了一堆化妆品,还有一个陈旧的首饰盒,她慢慢地把口红粉饼什么的盖起来,偶尔偏过脸,用斜视的目光看一眼身后的丁倩。好像她并不是真要收拾东西,而只是打发着时间等丁倩走。丁倩想,她大概是着了魔了,神经成这样。
走到门口,丁倩觉得不妥,所以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说小雪,你这大半夜的,到底闹腾些什么?
丁雪头也没抬,淡淡地说公司里面要拍个广告,想用自己的员工做演员,听策划部那边说是古装创意,我想试试,就闹着玩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按这样的说法,的确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但是她的做法,却实在有点让人心惊肉跳。哪个公司拍广告会用这么恐怖的创意?蜡烛。浓妆。不伦不类的发型和不伦不类的服装。对了,她身上的那条披肩,够滑稽的,色彩倒是浓烈,红的绿的黄的铺呈出一片繁花似锦来,可怎么看都是件旧物,像是从几十年没打开过的箱子里下翻出来的东西,一股子呛人的陈味。
一股子呛人的陈味?
这不是丁倩想象出来的,是真实存在的,刚才丁倩走到她身边时,她就闻到她身上有一股子呛人的陈味,混杂着樟脑丸和几十年灰尘的味道,难闻极了。而且那披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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