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有几天可活了。
之后半月,朱文礼褪去以往的儒雅温和, 以雷厉风行的手段拔除朝中薛家党羽,刑部尚书等十余名涉案官员不是被革职查办就是被贬出京师,朝中上下来了一次翻天覆地的大换血。
皇后的娘家人为了自保,甘愿辞官归隐。如此一番大动作过后, 朝堂之内光是掌管律法的三司就 空了两司,更有其他空缺大小职位十余个,故而朱文礼立即诏见六科商议,赶在蠢蠢欲动的允王前选拔了一批青年才俊补上,彻底断了允王想要培植势力的心思。
和姜颜同为翰林院编修的榜眼张之敬则被擢升为大理寺少卿,周围的人官位多少有了变化,朝中空缺基本完善,唯有姜颜仍是七品翰林院编修,终日与文墨国史打交道。
她自知身份特殊,能留在翰林院已是不易,非但一点也不愤世嫉俗,反而乐得清闲自在。
倒是程温因在薛家一案中立功,朱文礼不计前嫌,破格擢升其为詹士府少詹士兼督察院左佥督御史,直接隶属太子,可谓是前途无量。权贵们似乎忘了他是用什么手段将薛家连根拔起的了,上赶着要与程御史结亲,皆被其婉拒。
问其缘由,他只是笑着回答:“抱歉,程某已有意中人。”
九月二十八是苻离的生辰,及冠成年的日子,自是意义非凡。
一大早,苻离便回了首辅宅邸,约莫要在主宅里行完冠礼、吃过午膳后,方回长安街。
近日翰林院难得清闲,不必卯进酉出,姜颜便特地提前一个时辰出宫,归家途中又去集市采买了新鲜的食材。苻离少说还要一个时辰才会归来,趁着太阳还未落山,她便挽起袖子去厨房和了面,在窦嫂的传授下捣鼓了半个时辰才勉强弄出一碗长寿面。
面烫熟后装入碗中,由于她揉面的力道不足,刀工也不均匀,煮出来的面断了好几根,姜颜便很机智的将断面挑出来自个儿吃了。谁知挑挑拣拣后,完整的长面条只剩下半碗,看上去有些寒碜,姜颜急中生智,在面上淋上两大勺熬好的鸡汤,挖一勺肉酱点上,烫一把青菜,再卧上两个金黄的荷包蛋充数,长寿面便算完成。
尝了尝咸淡,正好。
面做好,天也黑了,姜颜端着面去了正厅,再点几盏烛台,罩上薄纱灯罩,使得不大的厅堂内盈满橙黄的暖光,如夕阳秾丽,光亮温馨无比。
接着,她解下束胸,换上许久不曾穿过的袄裙——松花色绣银团花的琵琶袖袄子,配鲜艳欲滴的石榴红百褶裙,是殿试完毕那夜逛街吃酒时,苻离送她的礼物。
姜颜仍记得那个星河流转的夜晚,万千灯火之中,一身武袍的少年郎紧紧拉着她的手,低声说:“至少今夜,我想牵着我的‘祸水’招摇过市。”
往事历历浮现,姜颜嘴角微微勾起,满心的欢喜按捺不住似的鼓动着。她拉开床榻旁的矮柜,从最下层取出一个长条形的檀木盒子,打开盒子一看,里头是一支成色极佳的并蒂莲玉簪,乃苻离送给她十七岁生辰的礼物。
松开束起的发髻,将长发一缕缕梳开,细细绾好小髻,再簪上玉簪,雪白的衣襟包裹着修长白皙的脖颈,暖光与红裙映衬,更显得她眉眼明丽,顾盼生辉。
刚打扮好,院外便传来叩门声,姜颜知是苻离应约归来——早晨姜颜便提前与他说好,让他过来吃晚膳的。
为了不打扰小年轻,窦嫂将晚膳的菜式准备好便回家去了,姜颜只好顺手提起案几上的一盏夜灯,亲自前去开门。期间还险些跌倒一次,毕竟天黑,且有大半年时间不曾穿过女装,故而生疏得很。
打开门一看,门口昏暗的灯笼下,苻离一身广袖礼衣,墨色腰带,乌发尽数束在冠帽中,矜贵挺拔中又多了几分成熟,英俊无双。
姜颜被他这副禁欲又沉稳的模样惊艳到了,不由提灯倚在门内,笑吟吟地朝苻离抬抬下巴:“小苻大人今日好生英挺,直叫下官看得挪不开眼来了。”
苻离难得露出几分笑意,眼波沉沉地盯着妆扮明丽的姜颜,低声道:“彼此。”
“快进来。”姜颜侧身让开位置,苻离便顺势从她手中接过提灯,同她一起朝厅中走去。
不大的小厅内,灯火通明,仿佛连秋末初冬的冷风也变得柔和起来。厅内的圆桌上,已经备好了各色菜食并一壶好酒,苻离迈进门的脚步变得缓慢起来,直到这一刻他才恍然体悟到什么才是家的温暖。
在苻家,从未有过一家人聚在圆桌上吃饭的场景,偌大的苻家厅堂中永远是备好四张食案,每人各据一方,安静而规矩地吃着自己案几上的食物……母亲逝去后,饭桌上更是沉默到令人发慌,除了碗筷碰撞的声响和必要的问答,再无任何交谈。
而现在,他像是有了一个真正的家,心中长久的空缺霎时填满。
苻离将提灯吹灭,搁在一旁的小案上,问道:“这些,都是你为我做的吗?”
“只有面是我亲手所做,其余的菜都是窦嫂帮忙。”姜颜关好门,将凛冽的夜风隔绝在外,这才拉着苻离的手命他坐下,笑道,“我爹从不让我和我娘下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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