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从嘉扶着陈商,脸上尽是焦急之色:“阿芒,你怎样?”他亦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一把将陈商背起,“你抓紧我。”他微微侧过头,“放心,有我在。”陈商伏在他背上,散开的长发落在段从嘉的胸前,微微喘息道:“从嘉,放我下来……你的伤太重……”他又呕出一口黑血,湿透了段从嘉的前襟。段从嘉握住他的手,低低道,“别说话。”
何晏之亦拉着杨琼挣扎着起身,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快走。”杨琼点点头,正要说话,突然腰间一阵锥心刺痛,然后腹部剧痛难挡,一段剑尖已然从右腰穿过,直直在左侧小腹露出了一截,鲜血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襟。杨琼诧异地转过身,正对上李大交杂着惊恐和憎恨的目光,他的手中握着一柄剑,正是刚才陈商掉落在地上的那把。“你……”杨琼踉跄着往后一退,剧痛从腹部蔓延开来,让他难以呼吸,张了张口,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子修!!”何晏之抱住他,只觉得杨琼身上的血液带着他的生命正在快速往外涌,他紧紧捂住杨琼的伤口,转而怒视着李大,大声吼道,“为什么!”
李大已经放开了手中的剑柄,惊慌失措地往后踉跄着退了几步,右手却不住地发着抖,额间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的双唇微微蠕动,突然仰天大笑了几天,眼中却含着泪,喃喃道:“娘,四海替您报仇了……”他双膝跪地,嚎啕大哭起来,“娘!您在天之灵一定要原谅儿子啊!”
段从嘉放下陈商,迅速点住了杨琼周身的几大要穴,低声道:“小子且忍住,我帮你把剑拔下来。”说罢,握住露在杨琼右侧腰外的剑柄,猛然发力,将剑拔了出来。杨琼哼了一声,随即死死咬着牙,双手紧握着何晏之的手腕,骨节却咯咯作响,脸色苍白得犹如一张白纸,几乎便要昏厥了过去。
何晏之觉得自己的心也快被绞碎了,猛然提剑走到李大近前,低声道:“冤有头,债有主,杀你娘的是秦玉和陆啸虎那两个强梁。”他用剑点着李大,“况且,当日骗你的人是我,你要杀,也应该杀我!”
李大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他:“我也正要找你算账!”他猛地向何晏之扑来,挥动双拳,赤身相搏,口中嘶喊道,“假若不是那个妖人装神弄鬼,怎会引来这些强盗?他是始作俑者!你便是帮凶!你们两个都是害死我娘的凶手!!今天我一定要杀了你们,替我娘报仇雪恨!!”
何晏之举剑相格,对方却用血肉之躯相挡,仿佛不要命了一般。何晏之终究不想真正伤他的性命,几次都避开了李大的致命之处,点到为止。李大却毫不领情,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支箭,又扑上来,似乎是想同何晏之同归于尽。
两人正在僵持,陈商的剑已经到了李四海的面前,低声喝道:“四海!你住手!”
李大愣了愣,手中的动作却是不停。陈商捂着胸口,一皱眉,剑锋一抖,刺伤了李大的手腕,厉声道:“你既不是他的对手,更不是我的对手,你是要自寻死路么?”
李大终于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陈商,随之,双膝一屈,跪倒在地。“陈公……”他泪流满面,哽咽道,“我与母亲相依为命,最终却连累她被强梁所杀……陈公当年救我性命,又教我功夫……对四海恩重如山……我却出卖恩公……”他拜了三拜,抬起头,缓声道,“我李四海竟是个不忠不孝之徒,无颜苟活于世。”说着,竟握着手中的羽箭,对准自己的喉咙便要刺下去。
陈商出手如电,一剑削断了李大手中的箭尖,低声道:“留着自己的命,去杀了那两个强梁,才是为你娘报仇。”
陈商制服了李大,身形一晃,盘膝坐倒,闭目调息。杨琼此番受了重创,面色惨白如纸,段从嘉封住了他周身大穴,又给他运气疗伤。何晏之摇摇晃晃走过来,单膝跪地,道:“多谢段前辈。”
段从嘉低声道:“他失血太多,原本的伤也没有好透。我只是运功将他身上的瘴气排尽,外伤还需好好将养。”说着,他将杨琼平放于地上,叹了一口气,“真是阴沟里翻船,我同阿芒也算是江湖浮沉数十载,竟会栽在江有余这个后生小辈手上。”说着,一拳锤在地上,“叶荣西和江寒汀怎么会有这等不肖子孙!”
他转头看向陈商,突然神色一变,起身来到陈商近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压低了声音,道:“阿芒,你做甚么!”他仿佛极为焦躁地要阻止陈商,然而却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商泥塑木雕般的身躯,脸上的神情既纠结又痛苦:“你何苦要如此!”
何晏之不解,料想陈商自然是用了甚么了不得的法子。俄而,陈商徐徐睁开了眼,看了段从嘉一眼,淡淡说了一句:“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他缓缓站起了身,何晏之一怔,诧异地发现陈商的脸上一改方才的灰败之色,只这片刻之间便已经面色红润,一如少年,竟连原本灰白的头发也恢复了乌黑之色。
段从嘉低声道:“不过区区一个江有余,还有几个跳梁小丑,何至于要用焚心决?”他伸手握住陈商的手,哑声道:“你难道忘了,谢峰师叔告诫过你,焚心决会损性命,不可轻易动用?”他面有苦色,叹息道,“以我一人之力,未必不能突出重围。阿芒,你为何不信我亦能护你周全?”
陈商打断了段从嘉的话:“假若只有你一人,自然能脱险。如今我同杨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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