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是三更时分,院外响起了卫兵询问口令和勒令解刀的声音,正在执刀站岗的亲兵赵永立刻凝目侧耳。脚步声往这边来了,他定睛一看,来的人原来是郑光,这位是骠骑将军的老亲兵了,现在则是北军中的军官,常来朔方出差的。
虽然是曾在一起厮杀过数年的老弟兄,但赵永还是依例再次检查了一下,确保对方身上没有武器,然后压低声音问道:“怎么这个点到?”
对方也压低声音答道:“是啊,一路紧赶慢赶,还是赶到这个点了!有给将军带的家信,睡了吗?”
赵永回头看看,“方才还没睡呢!这会儿刚睡着。现在肯定不能放你进去。”
对方低声笑道:“还有仙女的信。”
赵永却作怒色,“你这人!不早说!进去吧!”
“仙女”是他们这些老亲兵称呼自家将军意中人的代号,外人听了自然不懂。这些人都知道自家将军也算得上是一往情深了,但是明明都相好了好几年了,却也一直没见嫁娶,也不知道是在闹哪样?
郑光进去,不久又转出来,“正看信呢,让我等着。”
两个人并肩而立,同时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沉默了一会儿,郑光说道:“现在将军的亲兵就剩你一个老人了,警卫的事情你要多上些心,听说都闹起刺客来了!”
赵永连忙说道:“还用你说?我们都注意着呢!现在将军只要出去巡视,前后左右一箭之地,都是安排有防护的。”
郑光追问道:“刺客怎么就能正好埋伏在那里?他是怎么知道将军的行程安排的?有没有内奸你们查过了没有?”
“查过了,算是有吧!不过不是咱们亲兵!咱们这些亲兵他们是想都不用想!半个缝也不会有的!是个文职,赌钱输急眼了,人家给钱就说了!不过他倒也没想到人家是要行刺。”
郑光忍不住骂了一句粗话,“还没想到!这些文职就是心眼忒脏!宰了吗?”
“当然宰了。”
郑光又不厌其烦地说道:“下一仗跟过去几仗不一样了,现在匈奴人已经要专门算计咱们将军了!所以食物、饮水、马匹,你们都得多注意点!将军要进嘴的东西,都得有人先尝过,下一战之前,这些方面不能出任何问题!”
赵永一听他唠叨,又已微有怒意,“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没听见我们都注意着呢!将军不是老说什么,‘在师中吉’,你少在这里乌鸦嘴!”
两人正说着话,霍去病走出来了。看到这位将军大半夜地被人叫醒,现在居然双眸闪闪发亮,赵永还没觉出什么,郑光就不由得心中暗笑。霍去病看到对方的神色,也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还是用平常语气开口问道:“呃,还有什么别的情况吗?”
他是想问问对方是不是亲自见到了素宁,但又不好意思直说,所以绕了点弯子。郑光自然意会得,只好说:“那个,那个信,是刘府转送过来的。”
看到将军眼中露出一抹失望,郑光只想赶紧找点别的话来说说,可一下子却想不到什么合适的话题,急切间脱口说道:“哦还有,我在府里时,听说杏云姑娘死了。”
对方脸色一下子变得灰暗,“怎么死的?”
“好像是病死的。”
霍去病心中一阵痛悔。当初她被关起来时,曾哀求过见自己一面,可是自己觉得恶心,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虽说汉律犯奸有罪,但自己也不是真的打算按律治罪,只是不愿意去面对这件事而已。没想到后来一件事情接着一件,就把这事给忘干净了!病死的,不知她死前可曾受过什么痛苦?早知今日,当时把她逐出去就好了,毕竟是一条人命啊!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回过神来,看着郑光说道:“好久没见你了,吃饭了吗?自己到前面找点吃的,吃完了咱们聊会儿。”
郑光遵命去找吃的了,霍去病仰头看了看月亮,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这身上,又多背了一条人命啊!”
赵永却不理解,何至于这样不安呢,那个狗杂种还是自己亲手捏死的呢,死有应得,自己可不觉得背了什么人命。于是便在旁边瓮声瓮气地说道:“将军,咱们背多少人命还能挨个算吗?咱们在战场上,哪一回不是杀得血葫芦瓢似的!”
霍去病说道:“我没算战场。战场上杀人,都是为国为民,不是为杀而杀,我不会心中不安。”
此言当然深合赵永之意,“那是,咱们杀的都是该杀的。”
对方却又微微摇了摇头,“这么说也太绝对了点,咱们成排的箭矢射过去,谁又能保证一个人也不错杀?但很多时候也是事出无奈,战场上的账没法细算,总之只要是为国为民,不是为杀而杀,我是不至于心中不安的。”
赵永点点头。霍去病则不再说话了,而是继续看着月亮沉思。
他没法跟人明说,说到人命,真正让自己心中不安的,其实是李敢。
那毕竟曾经是自己的部下和战友啊,如果不是自己那么久都想不出万全之策,也许就不会拖到后面形势急转直下,甚至危及到太子的性命,最后不得不出手杀了他。
这些天来,他的脑海中,总是浮现起李敢最后驰向树丛的那一幕。那一刻的李敢,正在欢欣鼓舞地喊着“射中了吗?”唉,那样一员骁将,当时却是毫无防备的啊!弦响三声,而那支箭穿心而过。
有一晚他正在睡梦中,却忽然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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