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守在床边的整个人瘦的变形的方应龙,听到的第一句话是:“玉娘,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嗯,生命总是特别神奇,即便你不认为我是你的亲人,但你很快就要做母亲了。”
玉奴只是眼睛转了转,显然她并不意外,或许她会杀了大臣,只是为了保住这孩子。
“待你身体好些,我派人送你去浙西吧。”
玉奴只是摇了摇头,“送出去的东西,岂有要回来的道理。”
“那我会将他视如己出的。”
玉奴转过身子,对着窗口,小小院落梨花正落:“打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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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漆漆药水灌下去时,玉奴脸上痛的一直抽搐,她忍得住泪水,却没能忍住汗水,一颗一颗砸下来的姿势如同打在荷叶上的雨珠,手指痛的掐出血,血迹淹没掉她掌纹里的感情线。
我们看到的是——墨色衣裳的女子身上覆着的白色锦被上开出硕大的深红色第三日王莲花。
我最大的感想是,倘若我有孩子,绝对不堕胎,太疼了,痛的我也开始盗汗、发怵。
如玉转过头满脸泪痕,握着玉兰花手帕擦我额头上的汗水:“你也疼的,是吗”
我确实很疼,我低头觉察到疼痛的来源是如玉死死掐着我的手臂,我大叫起来:“是啊,是啊,你在不松手,我这只会弹、会画、会舞、会做饭的万能胳膊就要废了!”
我生来什么都会,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但我就是会,说是万能胳膊我还是有点心虚的,因为我不会下棋。
玉奴将自己关在房内良久,出门的时候手中托了只透明琉璃瓶,里面满满当当殷红色葡萄酒似的液体。
院落的紫藤架旁,方应龙正对着一口缸里投鱼食,鱼群在片小小的王莲叶脉下翕动,
“官人,”她低低的唤了一声,把琉璃瓶子递给他,抢过他手中鱼食,语气没有情绪:“这是他在我这的最后一样东西,有劳官人八百里加急寄给他。”
方应龙愕然:“你居然狠心至此?连他的骨肉也不留着!从前你说很爱他的…”
“那是从前。”她信手拈出一点鱼食撒下。
水面只是稍稍划开涟漪,里面的天光云影共男女也只是稍作徘徊。
方应龙说:“既然你不爱他了,重新开始,也好。”
玉奴摇头:“不,我现在谁也不爱!但我答应过你,我欠你一个人情,还不起的人情。我会尽力偿还。”
吟画撑着下巴道:“人的感情过于执着,我既不会这样薄情的对待谁、也不要多情的对待谁,那样亏待的都是自己,人生的意趣也并非是执着情至永伤!该豁达些轻松些的生活,感情啊就该像水,做不来无根水和海洋,井水水沟也一样!”
“你这个小丫头,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倒很有道理。”
她听了我的话更加得意:“这就是我的慧根!陈宜中、方应龙、玉奴之间似乎完成了角色互换。陈宜中默默的寄书信以示忏悔、弥补愧疚,方应龙傻呵呵的对待感情,而玉奴则学到了陈宜中的精髓,把他待她的那些不好全给了方应龙。
总结起来就是,方应龙始终是食物链底端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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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打胎的之后,方应龙替她寻来许多名医,但最后都宣告玉奴永远不能有孩子。
玉奴盛装打扮了一番,精心描绘的翠眉,尖尖的下巴,精致的锁骨,走到方应龙跟前跪下:“妾对于家族的意义就在于延续香火,妾身现在没有这个功能,妓院里不需要生孩子,你趁着我还能跳舞、姿色尚好早些把我卖了,还能值几个银子,或许还能保住你的本钱。”
方应龙将她拥入怀中:“不是,对于我而言,你的意义绝非如此,你当初没有回到他的身边,那么夫为妻纲,我不让你走,你就不能。”
他不让她走,她却自己逃走了。
但因为体力不支晕倒在一座石桥之旁,一个男子将她救回客栈。
玉奴苏醒的一刻,我看见她身躯周围萦绕出两种气泽。
我霎时明白,为何玉奴行为举止气质判若两人,她的身体内共生着两个灵魂!
双生,一蒂双花,一身双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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