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氏脸一沉,正准备开始说教,却听见对面的小姑娘柔柔地开口了。
“太后娘娘与孙女,先是君臣关系,才是外祖母与外孙女的关系,南明子民,自然是以君主为天,以正统皇室为天,祖母说对不对?”
于氏一噎,这一番大道理搬出来,倒显得她不够气量了。
“那今日便先罢了,以后要记得来请安,祖母还有许多话同你说呢。”于氏只得罢休,但有孝道这个大帽子扣着,日后日日晨昏定省,不怕拿不住她的错处。
意映温顺地点了点头,笑道:“祖母说的是。日后一定和晨姐姐莛妹妹一道来给祖母请安”
于氏不悦地打断她:“你自个儿来便是了,何必要她们一道?”莛姐儿可是她的心头肉,哪里舍得她日日来受这个苦楚。
意映诧异道:“这怎么能行?咱们家里最是讲究规矩了,既然是请安,不仅我们姐妹几个要来,便是姑母和父亲母亲,也是理应要过来的。”
敏元那小蹄子也过来?那哪里还有她的安生日子?
她忙摇了摇头,正欲开口,意映却不咸不淡地道:“对了,祖母房里的人也该好好管一管了。”
她盯着于氏,眼中寒光乍现,俯身轻声开口:“圣上有谕旨,祖母房里的人是不能踏出北半院的,可方才去迎我的那个婆子,却已经到了南半院的地界。这样的欺君之罪,祖母可要好生掂量一下。”
说罢便直起身子,转身出了门。
于氏呆愣愣地看着她离开,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连琳儿都不太清楚这内幕,只以为自己是不待见敏元才不肯去南边走动,这个黄毛丫头却知道是敏元告诉她的吗?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意映脚步急促地出了于氏的院子,心中的郁气才稍缓。
便是于氏今日不这么夹枪带棒地刺她,她也不会对她如何敬重爱戴的
她闭了闭眼,想起在船上时,紫笙隐晦地告诉她的事。
母亲当年嫁过来不到三个月,便有了身孕,但年纪轻不知事,又忙着学习管家,身边因为政治缘故连个老练的嬷嬷都没有,月事晚了七八天也没发觉。反倒是于氏那边先从日常把脉的大夫身上知道了这事。
那时候于贵妃正在风头上,连带着于氏也是蛮横地不知道自己是老几了,眼珠转了转就打定主意要害人。
据紫笙说,于氏一直都想让自己的女婿冯周,而不是二房的儿子薛文复继承家业,圣上赐婚之后,她也见此计不成,又打起薛文复的子嗣的主意了。
她想的是,薛文复只专注于敏元,若是敏元不能生子了,多半也就绝嗣了,到时候将薛明琳的儿子过继到大房,薛明琳将来也是一样的富贵
所以知道了敏元可能有孕的消息,便起了坏心眼。那时候暑期正重,她便命人送了一味清凉的杏仁茶过去,生怕效果不够,还用红花熬了汤药在里面淋了一层,对有身子的来说,可样样都是大忌。
敏元怀着身子,本就燥热,平日里也喜欢杏仁茶,想着这个婆婆虽然不怎么待见自己面上倒也没过分刁难,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立时便喝了下去。
不到一个时辰,她便小产了。
敏元虽然伤心不已,却也因为连自己都没发觉这件事,只以为是于氏好心办了坏事,没往那方面想。
但薛文复不这么认为,背地里暗暗调查,竟真的发现了这里面的猫腻,当即就要闹到圣上面前,却被耳听八方的于贵妃和会审时度势的薛审言压了下来。
于贵妃是一心袒护妹妹,先在先皇那儿吹了枕边风,说于氏是不小心为之,没想到这一层云云,先皇对她十分信任,便只是嗟叹一声,没再追究。
薛审言则是察觉出安王如今正在关键阶段,这个时候让两派直接冲突,会毁了大计,劝不住薛文复,只得亲自去见了小产的儿媳。
敏元正又惊又怒,可想到日后皇兄和母后的日子,以及薛文复的仕途,挣扎了一会儿,便还是妥协了。
这件事看上去就这样结束了,可敏元却伤了身子,足足过了两年,才又怀上一胎,生薛立程的时候身子骨还是不大健朗,因为难产足足在产房里呆了一天一夜,险些就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
后来皇上即位,母亲才得以扬眉吐气。皇上对这件旧事心知肚明,也十分恼怒,暗地里给于氏下了一道谕旨,这个院子里的人,终身不得踏出北半院到南半院一步,算是变相的软禁了。
只是于氏好面子,也就是谕旨刚下的时候谨慎了一阵,后来便让身边的人悄悄去南半院走动,敏元只是不想看见她,对府里的仆从也不想太多怪罪,便只当没看见,更是涨了于氏的气焰。
所以于氏如今落魄至厮,还敢讽刺她说教她,说到底,是母亲太过心软了。
她一想到这件事,便十分心疼母亲。
她也曾被小人算计,丢掉了孩子,绝望得想立时下去陪它,恨赵晴宜恨得想不顾身份用一柄剑刺死她,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脑子里是真的冒出了无数恶毒的想法,恨不得这个巧笑嫣兮的美人蛇用最凄惨地方法死去
她能够想象,母亲对于她与父亲在那样艰难的处境里的第一个孩子,该是怎样的满怀期待,希望它早点出现,却还没来得及欣喜就失去了,这样的失落,不比她少。
可为了一己私欲不惜谋人性命的于氏,到现在还没觉得自己错了。她从她的眼神里,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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