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忠入城来到埂子上。见一路铺面上摆设得货物璀灿氤氲。
香气不息。到街尽处一带高楼。一家门面前悬着粉牌。
上写着定织妆花销金洒线。一面上是零翦纱罗绫缎绵绸。
楼檐下悬着一面横牌。写着陈少愚老店。进忠走进店来。见柜栏前拥挤不开。五六个伙计都在那里搬货不闲。进忠只得坐在柜旁椅子上等了一会。只见柜上一个少年的道。老兄要甚么货。
请过来看。进忠站起身拱拱手道。我不买货。九老官可在家么。
少年的道家叔还未出来。老兄有何见教。进忠道云卿家叔有书。
要面会令叔。那少年道家叔就出来。请进去坐。进忠来到厅上坐下。少顷少愚出来。见了礼坐下。那少年的出去了。少愚道不知大驾降临。失迎得罪。进忠道岂敢。把书子递上道。家叔致意老丈。少愚道岂敢。看了书子道。原来令叔高升了。失贺。
反承厚赐。倒觉不安。便叫小厮将礼物收进去道。催面来。进忠道还要到张老丈处去。少愚道吃过面。我奉陪了去。少刻面来。不独气味馨香。即小菜也十分精洁。吃毕同少愚来候张白洋。却好白洋在家发货儿。少愚便来见礼。少愚道这位乃魏云老令侄。新自湖广来奉候。白洋道请后面坐。同到厅上坐下。
把书递上。白洋看了道。前日有人进广。我还寄了信去。不知已高升了。这湖广沙市是个好地方。我曾去买过板的。真是鱼米之乡。令叔得此美缺。可羡可羡。老兄行李在何处。进忠道在钞关外陈华亭饭店里。白洋道叫坐店的取来。就在我这小楼上住罢。边忠道只是相扰不当。白洋道至亲怎说这话。置酒相待。次日凡亲眷相好的缎店。都同他候过。原来云卿在广东时。
寻了几万银子。有几个机房缎店。都有他的资本。他既认进忠为侄。这些人如何不奉承他。今日张家请。明日李家邀。
戏子姊妹总是上等的。进忠本是个放荡惯的。遂终日沉湎酒色。不到一月将百金盘费都用尽了。来向陈少愚借银子。少愚来与白洋商议道。云卿原叫他来避难。以馆谷相托。没有叫把银子他用。须作个计较回他方好。白洋道云卿家里的事。我都尽知。他并没有侄子。此中有些蹊跷。少愚道他既有亲笔书子。料也不假。我们也不必管他是不是。只是支了去。难算账。
白洋道他既开口。又不好回他。酌量处点与他。存着再算。不日也要差人去贺他。那时再关会他也可。于是两家凑了一百两 与他。进忠得了银子又去挥霍。不上两个月又完了。又向别家去借。光阴迅速。又早到暮春天气。一日同了个好朋友。闲步到小东门内城河边一个酒馆内饮酒。拣了河房内座头坐下。果然好座临流酒肆。但见:
门迎水面。阁压波心。数株扬柳尽飘摇。几处溪塘还窈窕。
四围空阔。八面玲珑。栏杆倒影浸玻璃。轩槛晶光浮碧玉。盛铺玉馔。游鱼知味也成龙。满贮琼浆。
过鸟闻香先化凤。绿杨影里系青摹:煲肚疟咄;舫。
进忠等倚窗而坐。但见荷钱贴水。荇带牵风。饮了半日。
进忠起身小解。只听得背后有人叫道。魏大哥几时来的。
进忠回头一看。说道贤弟何以也在此处。你道此人是谁。
乃进忠在石林庄结拜的盟弟刘王禺。二人相见。真是他乡遇故知。欢喜不尽。携手在垂杨之下叙阔。进忠道贤弟因何也在此。
刘王禺道自别哥哥之后。久无音信。不到一年。客老并你姨丈俱去世了。小弟同李二哥上京访问哥哥消息。住了两三个月。
也没人知道。后遇吏科里的长班谈起。方知哥哥往湖广去了。
李二哥也回去了。小弟承一个朋友荐到鲁公公门下。
今鲁公公奉差到此清查盐务。故小弟在此有一年多了。近日闻程中书事坏。正虑哥哥没信。前有湖广出差的已托他去访 信。不知哥哥怎么到此。进忠便将汉口遇难的事说了一遍。刘王禺道正是吉人天相。兄弟在此相会。也是奇缘。二人复入座来与那人见礼。刘王禺亦邀过盐政府的众人。各各见礼。通过姓名。坐下。将两桌合做一桌。叫小二重拿肴馔。大家痛饮。
至晚方散。刘王禺道我们同到哥哥寓所去认识认识。明日好来奉候。众人同进忠来到张白洋家楼上。白洋听见是盐政府里的人。不敢出来。进忠对张家的小厮道。请你家老爹出来。这是我的兄弟。白洋听了才出来相见。进忠道这是我结义的兄弟。
白洋就叫留他们吃酒。刘王禺道恐府里关门。改日再领。说罢别了。次日清晨进忠才起来。刘王禺同陆士南李融已来了。后又有两三乘轿子来。都是昨日同席的。因刘王禺面上。故此个个都来拜。相见茶罢欲别。进忠道反承诸位先临。少刻即同舍弟到府奉谒。刘王禺道明日再陪奉哥哥看诸公。
今日先有小东在湖船上。并屈白老谈谈。白洋道小弟尚未尽情。怎敢叨扰。进忠道总是亲戚。不必过谦。白洋道也罢。
弟先作面东。众人一同来到面馆吃面。进忠问刘王禺道。
客老并姨父殁了。姨母可好么。刘王禺道姨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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