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男儿浩气比山高。百折千回不可挠。
热血一腔虽溅地。忠魂万古尚凌霄。
身倾道济长城坏。独泛鸱夷霸业消。
他日董狐书定案。采将清话付渔樵。
话说魏忠贤矫旨拿了缪翰林周御史等。先后起身。那些官校知道缪公是个清苦词臣。料得诈不出甚么钱钞来。倒让他软舆进京。直至涿州地方。缪公恐怕耳目渐近。设有缉访。反带累官校不便。自己要上起刑具来。一路上听他缓行到京。只有押周公的官校道。他曾做县令。必多宦囊。狠要诈他些银子。
虽与了他们些。终不满所欲。一路上受了许多苦楚。比及到京。
周公恐迟了钦限。星夜赶来。这里周吏部也到了。同下锦衣卫狱。那许显纯将他们任意拷打。问他们结党通关请托等事。过了几日。缪公年老。受不起刑。先死了。
夏御史亦相继而亡。只有周御史周吏部等。许显纯定要他招认是东林一党。与周起元请托。周吏部道东林讲学。我并未到。就是东林党内。纵或有一二不肖的。也不失为正人君子。
总比那等邪党。专权乱政。表里为奸的人好许多,至于周起元行时。我虽为他作文。这也是缙绅交际之常。我自来非公事从不干谒。有甚请托。许显纯大喝道。这厮犹自硬口。
不打如何肯招。拶起来,拶了又夹。夹了又敲。那些校尉因苏州打死了同伙的人。好不忿恨。将他分外加重的夹打。此时周公愈觉激昂。言语分外激烈。竟似不疼的。任他凌辱。只是不招。从来这些拿问的官儿。起初受刑。也还尊重不屈。
及至比到后来。也就支撑不住。也只得认作犯人。把他当做问官。惟有周吏部志气昂昂。绝不肯有一句软话。只与他对嚷对骂。许显纯见他身子狼藉,若再加刑。怕他死了不便。忙叫且收监。过了数日。又提出来拷问。他见周公嘴狠。偏要磨折他。周公却偏不怕。到审时要他招认。周公道魏阉害杀忠良。
何止我周顺昌一人。要杀就杀。有甚么招。许显纯道你这干结党欺君。贪赃乱政的qín_shòu。自取罪戾。怎敢反怨骂魏爷。也就与怨骂天地的一般。神鬼也不容你。周公道何人乱政。是那阉狗。朝廷上布满私人。才是结党。枉害忠良。方为乱政。许显纯听了。怕他再说出甚么来。被魏忠贤的差人听见去说。连叫掌嘴。那些校尉飞奔上前。打了一顿。
把个瘦脸打得象个大胖子。青紫了两边。周公兀自高声大骂道。许显纯你这奸贼。你只打得我的嘴,打得我的舌么。千奸党万贼奴。骂不绝口。把个许显纯气得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他。想了一会道。把他牙敲了。校尉上前将铜巴掌侧着。
照定牙根敲了几下。可怜满口鲜血直流。门牙俱落。周公并不叫痛。越骂得凶。声气越高。许显纯假意笑道。你其意要激恼我讨死么。我偏不让你就死。且带去收监。隔了数日。李黄二御史也从浙江解到。许显纯也故作威势。摆下许多狠毒刑具。
并提出周吏部同审。周公上去。开口便骂道。贼奴你徒与阉狗作鹰犬。把我等正人君子任意荼毒。我们不过一死而已。你这奸贼除死之外。你还再有甚法儿加我。我死后名传干古。那阉狗蒙蔽圣聪。荼毒忠良。少不得神人共诛,你这贼奴也少不得陪他碎尸示众。还要遗臭万年。骂得许显纯哑口无言。几乎气死。又叫敲他的牙。把个周吏部满口的牙齿。几被敲完。周公立起来。竟奔堂上。校尉见了忙来拉时。他已走到公案前。把口中鲜血劈面喷去。许显纯忙把袖子来遮。早已喷了一脸一身。
连忙叫扯下去打。又打了一顿。又连众人都夹了一番。才收监。
谁知魏忠贤差来看的人。早已飞报进去。连魏贼闻之。也大觉不堪。随与李永贞商议。未免学秦桧东窗的故事。差人到许显纯家说道。爷叫说法堂上如何容周顺昌等无状。体面何存。许显纯道其实可恶。因未得爷的明旨。故此留他多吃些苦。差官道爷心中甚是着恼。着我来吩咐你如此而行。许显纯听了此言。
如领了敕书的一样。忙送了差官出去。随即唤了管狱的禁子来。
吩咐去了。次日到衙门升堂时。禁子便来递犯官周顺昌周宗建昨夜身故的病呈。许显纯看了。便叫写本具奏。过了两日。
才发下来。发出尸首。周御史还是全尸。只是压扁了。周吏部身无完肤。皮肉皆腐。面目难辨。止有须发根根直竖。凛凛犹有生气。许贼奉忠贤之命。一夜摆布死了两人。此时两家的家人。草草具棺收殓。时人有诗吊二公道:
慷慨成仁正气宽。直声犹自振朝端。
清风两邑沾恩泽。友谊千秋见肺肝。
血染阂扉应化碧。心悬北阙尚存丹。
谁将彩笔书彤史。矫娇西州泪共弹。
二公殁后。仅存李黄二御史在狱。二人也自分必死。却快然自得。李公道昔日黄霸被陷在狱。从夏侯胜授春秋。
苏长公读书赋诗不辍。我朝胡忠宪年八十被杖在狱。尚咏治狱八景。古人意气高尚如此。我辈何妨相与谈论。访前辈之高踪。为后人谈柄。况对着这一庭荒草。四壁蛩声。也难禁此寂寞。两人带着刑具。指天画地。或时商略古事。或时痛惜时贤。或时慷慨悲歌。怕国事日非。或于愁中带笑。或时掩面流涕。虽有禁卒在外伺察。知他是临死之人。与他做甚对头。有那等好事的却来看。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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