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爱传令唤进,先叫店主人并众人上前,问了情由,乃喝问赛空儿道:“你是何处强徒,敢来这里放泼?”赛空儿道:“小的是流民倪宝,入籍在此耕种的。”钟爱道:“你既入籍在此,岂不知我的号令?屯军强取民财便要重处,你是流民,到敢大胆白吃人家的。该当得何罪?”赛空儿道:“我原把金钗当钱,那主人家不要,为此争闹。”钟爱叫:“把钗来我看。”赛空儿把钗呈上,钟爱取来细细看时,只见那钗儿上鉴着“莹波”两字,心里惊疑道:“莹波乃我梁家房小姐的小字,如何他的钗却在此人处?”因问赛空儿道:“此钗你从何处得的?”赛空儿突然被问,一时回答不出,顿了一顿口,方才支吾道:“是小人买得的。”钟爱见他这般光景,一发心疑,便喝道:“这钗上明明鉴着‘莹波’二字,那莹波乃梁状元表妹房小姐的小名。房小姐近被贼人赛空儿刺死,于路劫去行囊,现今梁状元题了疏,奉了旨,行文在此缉捕。今这钗子在你处,莫非你就是赛空儿么?”赛空儿被他猜破,不觉面如土色,口中勉强抵赖。钟爱喝教左右动起刑来。赛空儿料赖不过,只得供吐真名,招出实情。钟爱便教押去监禁听候,备文解送梁老爷问罪,金钗置库。赛空儿分辨:“小人原不曾触犯梁老爷的宅眷,刺杀的乃赖本初之妻,即杨内相义侄杨梓的奶奶。杨家是梁老爷的对头,如何梁老爷到要缉拿小人?”钟爱喝道:“杨梓之妻须是梁老爷的表妹,况你行刺之时,是认着杨家宅眷刺的,还是认着梁家宅眷刺的?”赛空儿无言可答。钟爱将他下狱,一面差人查他住处,却没有妻小,止有被囊包裹,并几件粗重什物,便把来给与酒店主人,赔偿他打碎的家伙。店主人与众人都拜谢而去。钟爱即日备下文书,狱中取出赛空儿,上了长枷,差两个亲随军校,一个叫孙龙、一个叫郑虎,解送赛空儿到京师刑部衙门,听候梁状元发落。正是:
刺客杀人虽有误,当官捉贼更无差。
孙龙、郑虎领了公文,押着赛空儿随即起程。因知他是个刺客,恐怕他有手脚,一路紧紧提防。晓行夜宿,不则一日,行至商州界上。孙龙、郑虎对着赛空儿说道:“这里是你前日行凶的所在了。”赛空儿也不回言,低着头只顾走。到得城外,日已傍晚,三人便投客店宿歇。那店里各房都有客人住铺,只有近门首一间小房还空着,里面设下两个草榻、两个草铺。店小二引三人到那房中歇下。孙龙便叫打火造饭。郑虎道:“有好酒可先取来吃。”店小二道:“小店只有村醪,不中吃。要好酒时,客官可自往前面酒店中去买。”郑虎听说,便一头向招文袋中取银子,一头喃喃呐呐的道:“我们晦气,解着这个囚犯,一路来水酒也不曾吃他一杯,日日要我们赔钱赔钞。”孙龙接口道:“他劫掠人的东西,只会自己换酒吃,前日这样金钗儿,何不留几只在身边,今日也好做东道请人。”赛空儿只做不听得,由他们自说。两个唧哝了一回,郑虎问主人家讨了个酒壶,正待去买酒,只见店小二引着一个客人进来,口中说道:“客官,你来迟了,我家客房都已住满,只这房里还空着一个草铺,你就和这三位客人同住罢。”那客人道:“罢了,只要有宿处便了。”说毕,把背上包裹安放草铺上,向孙龙等三人拱了一拱手,便去铺上坐下。孙龙看着那客人,私对郑虎道:“这客人面庞有些厮熟,好像在那里会过的。”郑虎点头道:“便是我也觉道面熟,只记不起是谁。”正说间,只见赛空儿坐在旁边草铺上,忽地对着那客人笑道:“你敢是杨府虞候时伯喜么?”孙龙、郑虎听了,齐声道:“是也,是也,正是时虞候,我说有些面熟。”那客人涨红了脸,忙起身摇手道:“我不是什么时虞候,我自姓景,你们莫错认了。”孙龙道:“我记得钟防御老爷做提辖的时节,我们曾在督屯公署中见过你,你正是时虞候,如何认错?”郑虎道:“赛空儿和你同在杨府勾当的,难道他也认错了?”那客人见赖不过,乃低声道:“我实是时伯喜,望你三位不要声张。”赛空儿道:“闻你已发配剑南去了,今几时赦回来的?”伯喜道:“不瞒你说,我与贾二都问了剑南卫充军,贾二已经道死,我却从半路逃回,变了姓名,叫做景庆,逃到此处。幸遇一个财主看顾,容我在门下走动,胡乱度日。目下,托我出去置买些货物,故在此经过,不想遇着你们三位,万望你们不要说破,遮掩则个。”孙龙笑道:“我和你无怨无仇,没来由说破你做什么?”郑虎指着赛空儿道:“我们自不说破,只要他也放口稳些。”赛空儿便道:“时虞候,我被防御钟爷拿了,要解送长安,身边没有盘费,你若肯资助我些,我便不说破你。今两位长官在此,也要你替我做个东道,请他到酒馆中吃三杯。”伯喜道:“这个容易。”便打开包裹,取出一锭银子来,说道:“便请三位到前面酒馆中一坐,何如?”郑虎正想要买酒吃,听说请他吃酒,如何不喜。孙龙也应允了。
伯喜拉着三人一同走出客房,把房门带上。分付店小二照管房中包裹。四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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