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他脑细胞不多,但也是有脑子的人,皇帝一道尽是夸赞的旨下来顺道宣他入宫,一定不是因为想为难他更别说提头来见这种事了。
既然不是要命的活,那他还惶恐个什么劲?
半低着头,“圣上,草民有行礼的。”
是的,他刚进来时,虽未跪,但还是拜了,拜得十分恭敬。
弘昌帝:“……”
刘总管:“……”
说得很有理,天子居然无言以对了。
这个朝代礼是有礼,却不是极礼,跪礼一说也并没有宫沐上一世对于明清的了解那般非得三跪九叩。不过,上朝见圣时那一跪唤万岁还是必须的;地位低下或者品级不高者见了皇帝自然也是要叩首跪拜的;像宫沐这种首次入宫还是一介平民,跪拜大礼才显得天子的贵重。
像宫沐这种不靠谱的,别说刘总管,弘昌帝当了这么多年的天子,还真未遇到过。
不知把一国之君给咽住了,宫沐作着揖,依然是恭敬的,“也请圣上赎罪,草民不跪,是怕跪着不能起身,所以未曾跪下,并非对圣上不敬。”
这话听得弘昌帝不由得换了个坐姿,面带不解,“这又是为何?”
宫沐如实而道:“入才入宫途中,见一皇子跪于花园,小脸泛红两鬓汗湿,想来跪了不止有一会的了。草民就想啊,连堂堂天子的亲子都要长跪不能起,草民若跪下了,岂不是也一样起不来?”
这话说的,无逻辑又没道理,但该表达的,还是表达了。
听前面那句时,刘总管内心就咯噔一下,接下来这么一段,已吓得老脸有些发白,果真,听完之后,天子面然难看极了,转头瞪的第一个就是他。
刘总管马上露出一个“老奴罪该万死但是老奴兢兢业业完全不知晓此事啊”的神色,随即又被瞪。
看懂了天子的意思,赶紧走到殿门边唤进来了一人,当场就呵斥,“该死的奴才,花园里是怎么回事?为何不上报?”
这叱喝,听得跪地小奴才打着颤,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微挑了挑眉,宫沐一副在旁啥事都与我无关的冷淡模样,做着貌美如花看戏。
跪地的正是春分,被叱喝得脖子越缩越短,一副惶恐不安受惊的模样,张口结舌半天才把事情说了个一二。
要不是宫沐大概知晓来龙去脉,光凭这磕磕绊绊蹦出的一二还真听不明白,可人家皇帝就不一样了,一听完,果然震怒。
“很好!”
皇帝很生气,旁人很惶恐。
宫沐很冷静。
于是,不多一会,前去的内侍与宫人便匆匆地赶了回来,当然,把正主也带来面圣了,这可是圣上口谕。
这期间,弘昌帝估计是被气大了,一直瞪着眼不语,好在他还算给面子格外恩赐了座,让宫沐也不至于一站就是小半个钟。
议政殿里跪了一片内侍宫人,各各大气不敢喘,为首跪着的是那脸色红得有点诡异双眼已经无焦点的孩子。弘昌帝一看,又是一阵怒吼,刘总管带着春分等内侍赶紧把人扶到了议政殿殿内的偏殿软榻上躺好。
不管是否得宠是否合自己心意,看着自己的血脉这般模样,尤是弘昌帝也吼了第三回:“还不快去传太医!”
刘总管赶紧应话:“皇上息怒,老奴已让人去太医院了。”就在皇帝第一次震怒时他便很有眼色,只是不曽想,天子会如此震怒。
众所周知,天子并不喜欢四皇子。
就因从所周知,才有人轻视堂堂皇子,才有人敢如此打罚堂堂的皇子。
刘总管是宫里的老人了,宫里的道道他看得比谁都清楚,本想着一个被旨婚的小子会因着好奇而不小心提起便是四皇子的运气,至少免去那跪罚,他也尽一尽在老宫人之责了。
只是……不由得把视线投向了偏殿外头的那白色少年身影,心里幽幽叹了一口气。
也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谁叫他老来反倒心软了呢。
是皇帝宫中的内侍传的人,太医院提着脑袋以平生最快速度跑来的,来的还不止一个。
太医院院令以及另一名医术非凡的太医,满头大汗地赶来了,一瞧见不是皇帝龙体欠安松了一口气,再瞧见软榻上是个皇子时那心又吊了起来,两人都不敢怠慢,随意行了个礼便开始给皇子诊治了起来。
皇帝看得心烦,不一会便出了偏殿,见着那白衣少年立在那儿也不往里探头,也无邀功之态,心情才稍稍好了些许。
“你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弘昌帝坐回自己的御座,神态有藏不住的疲态,“难得心善。”
在这深宫之中,没人比他这个皇帝更了解深中之中的残酷,谁又敢直言为一个无势的皇子出头?即便是那些位高权重的,也不过睁只眼闭着眼罢了。何况是一个头次入宫的一介平民?
又或者,就因着这少年生来在民间单纯之家,才生得如此如玉心性,对于深中之中的腌脏之事毫无防备。
想至此,弘昌帝不免抬眼看向那一身素衣少年。
宫沐从开始害怕到现在冷静,这过程也并不好受,虽然他可以预料皇帝不会因此而恼他,但未必不会记在心头以后折磨,毕竟圣心难测。
就在刚才,看着那小孩子的模样,他又忽然不懊恼了,他做事,是因为想做,做了自己想做之事,所以他开心,至于得失与厉害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吧。连即将跟个男人结婚这种事他都能忍着慢慢来了,大不了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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