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宝予晚膳未用,现下已饿得发昏,虽说回了府,却也不便再叫厨娘为他单做宵夜,按说二子相邀,应下便是。但他年纪虽幼,却早有古君子之风,当即拜谢道:“多谢小师父厚待,只是此时颇有不便,若是他日有暇,小生定当摆酒相迎,与小师父共饮。”他到非是囿于和尚的清规戒律,只是觉得大半夜在别人府中饮酒颇有些失了礼数。
二子听了他话,扑哧一笑,“酒兴如诗兴,岂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今日既然有缘,公子便莫推辞,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王宝予听得一句‘明日愁来明日忧’,心下一怔,暗道这位小师父竟也是个有趣的,居然颇有些两晋文士风骨,心知自己若是再拒绝,恐怕反倒惹得他不痛快,只好谢道:“那便打扰了。”
当下,几个小厮在二子住所的院子里摆好酒菜,道了句‘小神僧喝好了,若是不够,再唤小的几个便是’,然后出了去。
二子倒了两杯酒出来,闻了闻酒香,并非多么浓烈,他虽不是个爱酒的,但这酒却太也不入他的法眼,见对面正襟危坐的王宝予一丝不苟,呵呵一笑,问道:“小僧普元,还未请教公子高姓大名呢?”
王宝予抱拳回道:“小生姓王,名横,字宝予,原是武陵村人,现住在镇上舅舅家。小师父他日有暇,请到镇东陈府,报小生的名字,小生必定倒履相迎。”
“王公子勿须这般拘束,你看,如今夜色如洗,咱们饮酒作乐,就不要如老学究般,弄得自个儿不痛快了。”二子说完便举起酒杯,示意饮尽。
“是是是,是小生耽于死理了,普元师父还请不要见怪。”王宝予也拿起酒杯,二人碰了碰便一饮而尽。
喝了酒,自然便又亲近几分,说话也不如之前见外。二子自重生以来,所遇者皆是底层俗民,有些见识的诸如张、陈等家主事老爷,又少文采;略通文事的,诸如普修一类,却又顽固迂腐。如今见了王宝予,看他虽小节有失,但见识与文采都应不差,自然便有些天然的亲近之意,趁着酒兴,当即问道:“王公子,现下你住在镇上吗?我家汗水村倒与武陵村相隔不远。”这时,他已有些醉意了。
王宝予脸上顿现悲色,道:“家父家母已过世多年,现今我已有好多年没回武陵老家了。听人说,当年父亲起的房子,如今早已坍塌,院内野草滋生,无人打理,只怕父亲在天有灵,也会怪我不孝吧。”
二子引得他想起伤心之处,有些歉意,当即道:“王公子此言差矣。世间哪有责怪子女的父母?佛家讲,凡人缘法,乃应劫而生。令先君先妣今世与你有父母缘,也是你三人几世修来的。这缘分素来难断,今世缘浅,他日必定更有相见之期。”虽在醉中,但他胡诌的本事居然也没落下。
王宝予闻言,放下酒杯,问道:“小师父说的可是真的?可别看我可怜,便拿话来诓我?”
二子双掌合十,满身酒气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言罢,二人呵呵一笑。
笑声渐歇,王宝予抬起头来,瞧着天上月明星稀,地下哀乐绵绵,不由得悲从中来,低声絮叨起来,“从前也是这样的月光,我一个人呆在屋子里,等着母亲和父亲做活回来。有时夫人们会赏下来好些剩菜,父亲便温了浊酒,母亲又备下些可口的小食,我们一家三口就乘着这样的微风坐在院子里……那时,母亲总是笑着把肉往我碗里夹,温和地说她不爱吃,也总是拍着我的脑袋,向月宫的神仙祈祷,快快让我长大,如今我长大了,父亲和母亲却不在了。”说着说着,泪花便随着清风潸然而下。
二子听到这里,不觉间想到了阿公与爹娘,也不知她们是如何地思念自己?临行前老娘依依不舍的目光,老爹絮絮叨叨的嘱咐,阿公歇斯底里的鼓舞,都是那么地令人心痛,人的感情的迸发,从来并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
他这两月来,过得实在不差,虽远不至于金马玉堂,使奴唤婢,但衣食无忧,白面精米却是从未缺过的。阿公和爹娘自来生在农家,哪里有过这样好的生活?饶是如此,他们在家中,心心念念的还是担心更多吧,吃饱了吗?穿暖了吗?被人欺负了吗?有曾好好学习吗?
复又听着王宝予问起,“小师父,你俗家的父母可还在?”
二子道,“在嘞,我爹娘慈祥善良,很是好客,你若是不嫌弃,他日我带你去领略一番咱们农家趣事,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固所愿尔,不敢请也。”
“嗯,那咱们便说定了,唉,我也有好些时候没见老爹老娘,还有阿公了,从前读诗时倒不觉得,如今难道是因为年纪变小了,反而多愁善感起来了。苏东坡‘千里共婵娟’之愿,千古如是啊。”
王宝予对他年纪变小了这话倒没在意,只觉后边‘千里共婵娟’之愿直抒心臆,当即问道:“可有全诗?”
二子一甩袖,手捧明月,顺口喝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全词念完,提起酒坛便往嘴里灌了起来,此时此景,所谓的‘人长久’,又哪里是一言能道得尽的呢?人生不如意者十之**,能与人言只二三,今日醉酒,也算是敞开心扉,一述哀怨了吧。
王宝予虽是中人之姿,但毕竟也念过书,知晓好坏,虽这明月之词不合当下韵律,但其间浪漫深情奇思妙想,如仙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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