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几人见了犊子这个样子,纵是再老实厚道,也察觉出不同来。
老木叔听二人话里带着陌生,没有兄弟间亲厚的模样,窃以为乃是兄弟两素少见面,有些生分,心下伤感,毫无来由地指着李大林,便骂了起来,“你个没本事的,你侄儿小小年纪便到镇上给人当牛做马去,我看你死后,怎么见你哥哥嫂嫂。”
李大林三十好几的年纪,还被老爹指着鼻子骂,脸上羞得通红,连告罪的话也说不出口,只好沉默以对。
却没料到老木叔见了李大林闷着头不出声,当下愈加无理道:“你个没用的,只生了一个带把的,让他兄弟二人没啥依靠,老子生你何用?”殊不知他自己也只生了李大林一个。
旁人不敢反驳,二子却不忍老爹受训,忙上前插话道,“阿公,爹才回来你就不要骂他嘞,话说你孙儿辈的小子们都已成人了,再这样不给老爹面子,以后老爹如何抬得起头?”
老木叔虽是性子暴躁,心里却很是爱护大林这个儿子。孙儿这话有理嘞,读书人的话嘛,总是更能入耳一些。虽说是自己心里苦闷,胡乱骂人,但若是叫他认错,那也是千难万难的。冷哼一声,一拂袖,便先径直进了屋。
二子见状,先上前给他老爹请安,“爹,咱们爷两可算是心有灵犀,都掐着一天回来。”
李大林咳嗽两声,挺起胸道:“是你犊子哥帮忙,我才刚好做完了主家的活计,你好生感谢你犊子哥。”
“是,”二子接过话来,侧身向犊子抱拳谢道,“犊子哥,谢谢你了。”犊子连忙避开身子,口中称‘不敢,不敢’。
李大林瞧着奇怪,“有什么不敢的,嗨,犊子啊,你二子弟自小实在,你以后要多教教他,走,咱们进屋喝茶去。”说罢,提起手中两个包裹,便领着犊子、二子进了屋。
因着再过两日便是小年,按往常的规矩,阖村老幼当在这两日祭祖,村长李大春先得召开全村高层会议,每家长辈或主事的男人,聚在一起,安排好祭祖时的流程,人员分配及各家需出的祭品等杂事。
本村几十户人家,说到底源出同根,只是数百年来,分枝发芽,又迁进来不少人家,各家间的关系已越发淡薄。便以二子家为例,从他算起,五服以内的兄弟,也就犊子一人了。是以老木叔与李大林对犊子颇有些不同,在他们看来,几十年后,能够与二子守望相助的也就犊子了。但饶是如此,每年祭祖还是全村最为隆重的集体活动。
到了晚饭时分,老木叔上座,看着底下两个年轻人,心头美滋滋的。瞧瞧我家这两个孙子,多能干啊,读书的成才,便是外出谋生的,也能当上大管事,放眼整个汗水村,谁家比得了的?上回王宝予来时,还剩了小半坛酒,今日便起了出来,他一个人坐在上首慢悠悠地品着,给底下大林及两个孙子各到了小半碗,口中道:“你们年轻人,可不能喝多了。”
二子一瘪嘴,不满道:“阿公,这么一点儿,都不够一口的,再倒一下吧。更何况我爹都三十好几了,多喝些也没甚关系,这次我也带回不少酒嘞。”
李大林听了,两眼立时泛光,这个儿子没白养,时时刻刻记着他老爹嘞。
哪料到老木叔一口反驳道:“你都没满岁,有的喝就不错了。若是在往常,哪里有你喝酒的?学学你犊子哥,这才是干事的人嘞。”说罢,操起酒坛子,给犊子斟了满满一碗。
李大林脸上一喜,犊子都有酒了,他这个叔叔辈的自然更不会少,当即提起酒碗,放到老木叔身边。
老木叔一愣,将李大林酒碗刨开了去,“你才回来,少喝些酒,晚上多和你媳妇儿说说话,加把劲看能不能再生个带把的,老子……你爹我也不小看你嘞。”
这话一说完,直把李大林羞得脸色通红,抬不起头来,坐也不是,走也不是。下边二人心头都默念一句,“苦了你嘞,摊上这么个爹。”幸好二子娘在厨房里侍弄晚饭,否则叫她听见了,非得捂着脸躲屋里去冷静冷静。
犊子的位置在二子旁边,如坐针毡,心头颇不好受,怎么普元神僧变成了二子弟呢?难道世上有人长得如此的相似,那也不可能啊,连声音都一模一样,可算是见鬼了。他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眼瞧着叔公和二叔几个撂下了饭碗,他也跟着停了筷子,虽没吃上几口,却早已丝毫没有食欲了。
老木叔和大林性子大咧,没瞧出个不同来,刚放下筷子,便有人请去祠堂,称是议小年祭祖之事。二子年纪虽小,但也在受邀之列,但他不耐烦呆在一群老人堆里,忙推辞了。老木叔与大林倒也没有强求。
待二人一走,屋子里便只剩下二小和二子娘三人。犊子只觉万分不适应,想要起身帮二子娘收拾碗筷,二子娘哪里敢让他上手,忙止道:“哪能让你来,都是大老爷们儿了,去去去,你们哥两儿好生说说话,可别生分了。”说罢,收拾了碗筷,去了厨房,单单留下二小面面相觑。
犊子低着头,也不知该怎么称呼,小神僧?那不行,这分明是自家堂弟;二子弟?这也不敢说出口啊。
二子坐在一旁,眼见再无第三人,心下稍一思索,便道:“犊子哥,怎么今年想起回来了?以后是要呆在村子里了吗?还是,只是回来看看,你有啥打算?”他早知有今日,是以早有了应对的策略,倒不怕犊子不争气,起歹心,把自己的老底给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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