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慕妈妈和侍女伴着, 自己便立刻带着医丞和郎中出城,去往三氏之地开始做事。
尽管已经有了准备,但在到了之后,她才发现, 这里的情况,比自己原本想象的还要严重。
瘴疠在当地原本不算罕见, 每年春夏之交, 更是容易发病的季节。但这一次, 因为食物的严重匮乏,导致许多原本健康的人也变得身体虚弱,纷纷病倒,尤其是老弱和孩童,更是首当其冲。
她去的一个寨洞,总共几百户的人家,竟有半数染上瘴疠,虽然多为老弱妇孺,但也足够叫人触目惊心了。
被饥饿和病痛折磨着的当地百姓得知长沙王不但愿意借粮,帮他们度过目下这青黄不接的难关,连王女也亲自带着人来此行医治病,无不振奋。
多年以来,在三苗普通百姓的眼里,邻近的长沙国本就是上国,慕氏之王,宽厚仁爱,现在长沙王不计前嫌,再次伸手援救自己,怎不感激万分。
慕扶兰每去一个地方,离开之时,民众必顶礼膜拜,对她敬重万分。
她极是忙碌。但只要能够回城过夜,便尽量回来。除非有时实在忙到太晚,或者走的地方远,当天无法来回,才就地过夜。
如此忙忙碌碌间,一个多月的时间,便就过去了。
熙儿一直记得先前答应她的条件,知她有事,不能每晚回城和自己一起过夜,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从不吵闹,乖乖上床。
这天晚上,慕妈妈帮他洗完了澡,换上睡觉的衣裳,抱着送到床上,笑道:“小公子,翁主今晚上回不来,小公子不要等,自己早些睡觉。”
熙儿点头应好。
慕妈妈让他躺下去,往他小肚子上盖了一张薄被,自己坐在床边,替他轻轻摇着蒲扇,催他入眠。
熙儿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慕妈妈端详着枕上的这个孩子。
清秀的眉,长长的睫毛。这张叫她乍眼觉得惊讶的莫名熟悉的小脸蛋,怎么看,怎么惹人喜爱。
她记得翁主是二月初离开河西回到长沙国的,如今七月,将近半年的时间。
这孩子的到来,也有这么久了,日日相处,慕妈妈早就从心底里喜欢上了这个懂事又乖巧的孩子。
但老实说,即便如此,到了现在,慕妈妈还是有些不解,翁主对这个她半道带回来的此前没有任何关系,也绝对没有遇过的孤儿的感情,为何会如此之深。
她的翁主,今年也才不过十七岁而已啊,但在慕妈妈的感觉里,犹如还是当年那个刚刚定了亲的小小少女,然而当她望着这个孩子的时候,慕妈妈时刻能感觉得到,翁主的目光里,充满了一种只有母亲对着自己的孩子才能有的发自心底深处的爱怜之情。
慕妈妈的目光停留在熙儿的小脸上,只能在心里再次感叹。
或许,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前世缘分吧。翁主和这个孩子有缘。
熙儿睡着了。
慕妈妈轻轻地起身,检查过纱窗,吹了灯火,轻手轻脚地走出屋子。
这个七月的夏夜,青空如紫,月明星稀,极是普通的一个夜晚,这座隶属于长沙国的地处偏远南方的小城池,城门早已紧紧闭合。
三更时分,睡梦里的涟城令被拍门声惊醒。
惊醒涟城令的,是一位夜半而至的不速之客。
传话的下人说,城外来了一个自称谢长庚的人,只带了几名随从,也向门尉出示了朝廷铸发的铭有官职身份的腰牌。但门尉此前没有见过如此高阶的腰牌,难辨真假,加上现在翁主一行人在城中,涟城令曾下令务必加强城门的守卫,又是深夜,不敢随意开城门迎入,一边拖延着,一边派人通报涟城令,请他尽快过去。
谢长庚的名字,涟城令如雷贯耳。且说起来,他与谢长庚也是有过一面之缘。当年谢前往岳城求亲之时,他还是王宫里的一名属官,亲眼见过他,听到他竟然来了这里,怎敢怠慢,带人赶了过去,命打开城门。
火杖光照,他看见一人面向城门,长身而立,不是谢长庚又是谁?
涟城令急忙奔了过去,双手奉回他方才递来的腰牌,连声告罪。
“最近翁主一行人落脚在城里,下官为保平安,加上又未曾收到大人您要来的消息,怠慢了,请大人千万不要见怪。”
谢长庚面上并不见愠色,但目色微冷,更没有和他多说别话,言简意赅,开口便道:“翁主落脚何处?”
他说完,迈步便朝里而去。
涟城令忙跟上去道:“节度使您有所不知,翁主来此之后,每日里,亲入三苗寨洞为人治病,有时不便,便留宿当地。这两日她去了黎阳,离这里有些远,今夜未曾归来,想必是留宿在那里了。”
谢长庚脚步一顿。
“节度使放心,下官听闻民众对翁主极是感激,每到一处,顶礼膜拜,何况还有袁将军同行护卫,不会有危险的。”
谢长庚在原地定了片刻,慢慢地转过头。
“那么她的义子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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