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内此刻没有上灯,在昏暗的光景里,我和皇太后看到从里头走出一人,狼狈的面容被散落下来的几缕长发遮挡,双眼无神,样貌疲惫,借着天色,我与皇太后才看清对方——竟是钟杏姑姑。
“钟杏!你这是做什么?!”皇太后带着怒意质问她道。
钟杏姑姑连眼都没有抬,而是径直走到我与皇太后面前跪下,声泪俱下道:“太后娘娘,东莪格格,奴婢是逼不得已——”
皇太后似乎明白了些许,追问道:“是谁在逼你?!”
钟杏姑姑只是一个劲地朝着皇太后磕头,边磕边道:“奴婢做出这种事来,已是背叛主子,要论责罚,奴婢一力承担,还请太后娘娘给奴婢一家留条活路。”
皇太后转过身,恶狠狠地看着福临,怒言道:“你这个寡知廉耻之人,祸不及妻儿,你偏偏想出这样下作的法子,逼得钟杏无路可走!”
皇太后刚言毕,乘着她没注意,钟杏姑姑猛然将我拽起,当时的我也是片刻走神,手没有拉紧皇太后,只是那一刹那的疏忽,使得我脱离了皇太后的保护。
钟杏姑姑用一把短匕首抵在了我的脖颈处,拉着我向着后方连退数步道:“太后娘娘,罢手罢——”
“钟杏——你疯了吗?!把东莪还给哀家!你听到没有?!”皇太后惊慌地追着钟杏走进了数步,钟杏姑姑却用力地拽着我往后退,边退边喊道:“太后娘娘,东莪格格并非你嫡亲血脉,你何故如此偏袒而让自己陷入绝境。今日的形势,在我这个做奴婢的都看的清楚,太后娘娘你为何还一意孤行?”
而正当皇太后与钟杏姑姑两人争执之时,身处战场中的英亲王已然占了上风,多尼哥哥的军队死伤惨重,却依旧在负隅顽抗,可是站在高处的我看的很清楚,此刻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
多尼哥哥手持长剑与阿济格正面交锋,阿济格征战沙场数年,剑法惊人,对于多尼哥哥的攻击退让数招后,转守为攻,面对亲侄子也丝毫不留半分感情,几剑直逼多尼哥哥要害处,若不是多尼哥哥谨慎对敌,怕这几剑已然要了他的命。
而另一边,傅赫勒的手下也盘踞着几个骇人的高手,在他的率领下,对多尼哥哥的部下痛下杀手,只是半柱香都不到的时间里,多尼哥哥一方仅存的兵士也几近被消灭殆尽,只留数人却也已被逼至角落,无处遁身。
“豫亲王,德裕将军,困兽犹斗,并不可取。”见此情形,阿济格收了剑,对着已身负重伤的多尼哥哥和德裕将军说道。
多尼哥哥喘着粗气,鲜血不断从他的伤口里流出,染红了冰冷的盔甲,他恨恨地望着阿济格,却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德裕将军也已经是体力不支,整个人倚靠着手里的长剑支撑,大口地喘着气。
我在钟杏的挟持下却依旧拼命挣扎,她的匕首划破了我的脖颈,我却也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了。我朝着福临嘶哑地哭喊道:“皇上,我们是同宗的堂兄妹,你为何要待我们至此?!”
福临轻蔑地啐了一声,望了一眼已经是奄奄一息的多尼哥哥,对他恨恨说道:“从你做了摄政王的狗之后,朕就未把你当做堂兄看待。”他转过身又指向我道:“而你,你和你那狼子野心的阿玛一样,让朕感到厌恶,堂兄妹?呸!”
“福临——够了!”皇太后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状,对着福临咬牙切齿地说道。
福临丝毫不为所动,朝着皇太后竟大笑起来,有如痴癫,边笑边道:“皇额娘,自朕登基那一日起,你便告诉过孩儿,朕是皇上,想要什么便有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可是这十几年来,朕无不一日不是你和摄政王的傀儡!”
还没等皇太后再说什么,福临已经向他手下之人下命道:“把摄政王遗孤东莪格格押入天牢,至于豫亲王——”
我惊恐地望着福临,听到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就地正法。”
不知道我哪来的力气,霎时挣脱开钟杏的挟持,冲到福临面前重重地跪下,“皇上,我爱新觉罗东莪从未求过你,但今日我求求你,放豫亲王一条生路,我求求你了……”
福临的嘴角微微扬起,似笑未笑,他俯下身,在我耳边轻轻说道:“求朕?你阿玛死了呵,你觉得你还有什么条件可以用来求朕?爱新觉罗东莪,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会有这样的下场?!可是朕告诉你,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我把脸颊边的泪水抹去,绝望地看着他,而他的脸上却有着再明显不过的报复成功之后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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