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季寒平静道:“明早便走,稍后我会召集各店经理安排生意事务,家里还请太太坐镇,切勿生乱。”
陆太太点头:“你放心,有我在,这个家谁也别想乱。”
陆季寒这就站了起来,径自出门了。
他走了,陆太太语重心长地对陆伯昌兄弟道:“家和万事兴,如今你们父亲去了,南城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咱们,恨不得吞了咱们家的产业夺了咱们家的富贵。你们俩从小就志不在商场,生意上的事我只能指望老四扛起大旗,但老四年幼,外面光靠他自己也不行,你们当哥哥的,要替他稳住大局,千万别给人挑拨利用之机,懂吗?”
陆伯昌、陆仲扬都颔首,齐声道:“太太放心,我们都懂。”
陆太太忽然叹了口气,揉着额头道:“都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我能不了解你们?我对你们俩是一百个放心,只是大姨太、二姨太向来自作聪明惯了,回头你们好好劝劝她们,有什么意见等老四回来再说,老四回来之前,谁敢挑拨是非,就别怪我不客气。”
陆伯昌、陆仲扬神色顿时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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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荣的死讯迅速上了报,中午俞婉与陈蓉去外面吃饭,街上报童已经在吆喝这个震惊的消息了。
俞婉定在了路旁,陈蓉则跑着去买了一份报纸,回来与俞婉一起看。
看到那黑色的巨大标题,俞婉先是震惊,跟着心底不受控制地涌起一丝快意。
上辈子灌她避子汤害死她的人是陆荣,这辈子意图qiáng_jiān她的人也是陆荣,俞婉恨透了这个男人,只是她没有本事报仇,她不得不强迫自己放下仇恨、劝说自己好好地过安生日子,但她放不下。现在陆荣横死,恶有恶报,俞婉觉得很痛快,就像卸掉了心头的一块儿巨石。
“陆家要变天了。”陈蓉低声唏嘘。
俞婉忽然想到了陆季寒。
死了父亲,他现在……
念头一起,俞婉从报纸上移开视线,不愿去想,陆季寒难过与否,又与她何干,如果陆季寒遇到别的麻烦,她可能会同情,唯独丧父,俞婉生不出任何怜悯。
只是,这个下午,俞婉终究无法集中精神,前生今世翻来覆去地在脑海里浮现,然后,她也有点担心陆子谦,报纸上没提到陆子谦,陆荣都被歹徒劫持杀害了,陆子谦一直跟在陆荣身边,他有没有受到牵连?
晚上俞婉失眠了,翻来覆去,不知何时才睡着的。
翌日早上,俞婉像往常一样,早上八点出门,叫了黄包车去上班。
黄包车拐出永平巷,俞婉一眼就看到路边停了一辆黑色汽车,还没看清车里的人,站在旁边的黑衣司机突然拦到路中间。黄包车疑惑地停下,与此同时,俞婉也认出了汽车后座上的男人,一身黑衣的陆季寒,今日似乎比平时更冷。
没等司机催促,俞婉识趣地走下黄包车,让车夫走了。
司机替她拉开了后座车门。
俞婉快步走了过去,免得磨磨蹭蹭的,被街坊们撞见。
俞婉坐在了陆季寒旁边,玻璃的车窗挡不住行人的视线,俞婉本能地朝内侧偏转,然后,她的视线不可避免地扫过了陆季寒。他靠着椅背,闭着眼睛,冷俊的脸呈现一种憔悴疲惫的白,仿佛昨晚一夜没睡。
然后,俞婉第一次注意到,陆季寒的睫毛很长。
车突然启动,陆季寒睁开了眼睛。
俞婉匆匆回避。
过了会儿,俞婉发现汽车行驶的方向并非是去服装店的,她莫名不安,低声问他:“四爷,咱们去哪儿?”
陆季寒目视前方道:“火车站,我要去广州,放心,到了车站,司机会送你去服装店。”
俞婉明白了,陆季寒是想在离开之前看看她。
他去广州做什么?
要不要问?
俞婉攥了攥手指,眼角余光里,是陆季寒修长的腿,是他搭在膝盖上的左手。
“老爷子死了。”她沉默,陆季寒视线投过来,主动开了口。
俞婉低声道:“我听说了,四爷,节哀。”
陆季寒唇角上扬,笑得讽刺,讽刺她虚伪的客气,也讽刺老爷子咎由自取,死前欺负人,死后自然得不到她的缅怀。
“据说是被匪徒枪杀的,我到了广州便会坐船去南洋,替老爷子报仇。”陆季寒盯着她白皙的侧脸,不肯错过她任何表情变化。
俞婉细细的眉尖难以察觉地蹙起,匪徒,报仇,陆季寒这一去,会不会有危险?
“害怕了?”陆季寒忽然倾覆过来,扣住她肩膀往后一按,便将她严严实实地压在了椅背上。
俞婉慌了,这不是办公室,司机就在前面。
“他看不见,也不敢看。”像是知道她在忌惮什么,陆季寒贴着她额头,低声说。
距离太近,俞婉闻到了他身上的烟味儿,说不出难闻,而且,她已经有些习惯了他的味道。
胸口起伏着,俞婉看着他的眼睛,那眸底清冷,她紧张地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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