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松凝把最后一句话说得很重,说到这他又停了下来,平复情绪。直停了好一会才继续道:
“我当时什么也没说,只是背着她往回走。她急急把怀里的五个子掏出来递给我,那表情是那么地幸福与满足。
她在我背上笑着,不停地说话。
她说她从小就被她舅妈柯待着,从来没一天吃饱不说还要干好多活,舅妈心情不好时就打她出气,她活没干好时也打她出气。
她十二岁时村里的水草被她好赌的爹卖到窑子里换了四个银币,舅母就一直惦记着把她也卖过去。
她当时瘦小瘦小,别人根本出不到四个银币才没被卖掉。
水草她也好可怜的,她进了窑子才一年就得了病,烂了,全烂了,没人管她,她被丢出去,死在野外。
她说她当时好害怕,好害怕舅母把她也卖了。
她担惊受怕过了一年多。枫婶用五个银币做聘礼解救了她,她很感谢枫婶。
她还说,虽然现在很穷,根本没吃的,但是她不怕,她还有我,有我这么一个丈夫,有一个支柱,她会把日子好好过下去的。
她还说我是她全部的希望,即便再苦再累她也不怕。现在有她的家了,她真正的家,她要把家弄得漂亮漂亮。
她说今天那些人要她把钱交出来,她死也不肯交,她说要留着给我买吃的,她扎挣时掉下山崖被挂住才没摔死,她说她要爬上来,怕万一我来找她看不到她。
她描述了那些歹人的样貌,我知道是那帮狗崽子们,因为我白天跟他们说了她今天会有钱拿回来。
她掉下山崖断了条腿,还断了根肋骨,就为怕我找不到,而拖着受伤的身体从半崖上爬上来的。
她那么瘦小居然有这么坚强的毅力。我只恨没有早些来找她,让她受那么重的伤爬了那么远,那么湿烂的地面,那么冷的天。
从那晚开始,我就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待她,我一定要好好做人,再不与那些狗崽子同流合污。”
也许是女人的八卦天性,紫云绣总感觉有故事,就一直问下去。
没想到听到这么个既心酸也震惊的故事,四个银币就让一个亲生父亲把女儿卖了,四个银币就让田松凝妻子的舅妈心动。
一个人居然只值几十碗油辣面,这是怎样的一个社会?紫云绣又沉默了。
紫云绣同意田松凝来做工,因为他记得枫婶的好,是个懂得感恩的人。他悔过,那么就给他次机会,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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