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早寅时末林重阳就起身,常服穿戴整齐,再带上一套备用衣服如果有什么情况也可以换一下。
冯顺负责帮他清点上班带的物品,吉祥准备了营养的早餐。
林重阳吃俩肉菜包子一杯牛奶,时间早,不怎么吃得下。
吉祥见他吃得少就拿一个竹筒装俩白水煮蛋一张烙饼,“哥,把这个给少爷带上,日头起来的时候该饿了。”
林重阳:“不用麻烦。”
吉祥还是让冯顺带上,“衙门里午时才吃饭呢,巳时肚子就该咕噜,带着不吃没关系,饿了没的吃要难过。”
林重阳就随他们。
外面林安已经备好马,一个劲地叮嘱,“天黑,冯顺你好好牵着马,慢着点走。”冯顺连连应着。
林重阳道:“我去衙门上值又不是去办事,冯顺不用跟着了。”
七月初上阴雨连绵,雨水多路不好走,冯顺走路跟着深一脚浅一脚的不安全。
越不安全,林安和冯顺更不放心,最后林安又牵了马让冯顺也骑着。冯顺提着灯笼上马,仔细正了正衣帽,做林重阳的亲随倍体面,承受了诸多羡慕的眼神,他也十分注意仪态不能含胸驼背,说话不紧不慢……总之他不能给自己状元少爷丢人!
天还黑着,路上影影绰绰的,冯顺尽量将灯笼举高好让马儿能看路。
林重阳看他辛苦的样子,这好几里路呢,“你放下吧,马儿自己认路,不用照也撞不到墙上去。”
冯顺嘿嘿笑道:“少爷,我是怕有那不开眼的撞到您。”这灯笼上有身份标识,黑体大字“林”,旁边是小的修撰几个字,这样路上遇到别人一眼就知道彼此身份。
虽然没有路灯,但是各家拎着灯笼,路上就形成了一条蜿蜒的灯河,远远望去,也是一道别致的风景线。
此时路上没有闲杂人等,全是上衙的官员,有骑马的、坐轿子的、还有步行的,官阶低的必须要给高的让路,且还得恭候路旁,待对方过去才继续赶路。
骑马坐轿子的不是高官就是家境不错的,有那官员家境条件差只能摸黑走路的,说起来也凄楚得很,夏天大雨冬天大雪,深一脚浅一脚,到最后还可能迟到被罚,甚至有那更倒霉的,不小心一脚踏进路边河沟子也是有的。
几乎每年都会有个把被淹死的官员……
哎,没有路灯的危害啊。
路上跟赵文藻和陆延会合,第一天两人也都带了小厮,林重阳就对那两人道:“今儿让冯顺跟着,他们俩回去吧。”
前几天下了雨,路上泥泞得很,那俩小厮没骑马,走着很难过。
两人从善如流,打发小厮回去。
陆延笑道:“没考上的时候绞尽脑汁也要考上,真正进了这个圈子,又发现也没那么快活似神仙嘛,这一大早黑咕隆咚的,更别说寒冬腊月里辰时天才亮呢。”
林重阳道:“这叫痛并快乐着。”
赵文藻点点头,“世间事,没个十全十美的,走吧。”
虽说在衙署里可以喝茶聊天偷懒耍滑头,迟到却是要命的,每天有注籍,迟到就算旷工!迟到三天扣俸禄,超过三天罪加一等,每三天打二十小板子,若是超过二十五天一百板子,超过一个月直接降职或者罢官。
这些都要列入官员的政绩考核里面,所以没人敢掉以轻心的。
当年太/祖皇帝制定了很多严苛制度,大部分都被废除,这一条却完整地被保留下来。
林重阳腹诽估计因为皇帝没有点卯制度,上不上朝也是他自己说了算,而那些大佬们日日都要早起不平衡,定然也要全部官员都受罪才心里舒坦。
这规定就是用来对付他们这些五品以下官员的,在高官遍地的京城,五品真是不够看的,管你是不是五六十的,迟到照旧摁倒打屁股。
林重阳三人交谈着,半个时辰也到了东长安大街翰林院门口。
将马交给翰林院负责喂马的孔目,然后去门房那里注籍。
翰林院门房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干瘪胥吏,有点驼背,见了人就点头哈腰地问大人安。
对于新科状元郎,他自然更是恭敬。
林重阳看他就着一碗水啃干粮,就把吉祥给带的早点递给他,“带多了吃不掉,晌午又硬邦邦不好吃,既然你还没吃饭,帮我吃掉吧,多谢。”
那门房一愣,没敢接,看林状元笑容温暖明亮,并非戏弄,这才接过去,“小人惶恐。”
林重阳笑道:“咱们都在翰林院上值,你若是惶恐,那我们也惶恐得很。”
赵文藻和陆延也笑起来,道:“林修撰最和气的,他跟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没那些弯弯绕的。”
那门房便连声道谢。
翰林院虽然清贵,可如今政治地位却是一跌再跌的,翰林院的当家主事官员们又在其他衙门任职,所以等闲没有人到翰林院来求办事,门房自然也没有什么外快可捞。
他们私下里说翰林院的油水比扫茅厕的还少!
林重阳和赵文藻陆延不是一处办公,那两人要去找各自的教习,林重阳却是跟着李固的。
不过李固也没有给他安排具体的差事,说让他先熟悉一下,结果熟悉好几天也没正经差事。
林重阳去了正厅,他的位子就在李固的后面,这也意味着他要和谭赟等四个侍读学士侍讲学士一起。
除了谭赟,还有一位前两日没见的张学士,两人正说闲话,见林重阳进来就停了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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