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至,重峦叠嶂的终南山出红入翠,白云回望,青霭映帘,空山新雨,秋色初染。一支千余人的队伍披甲戴胄,戎装严整,从南梦溪的李家庄园开拔出来,向着鄠县方向进发。
红岭沟一战后,南梦溪声名鹊起,附近山中的逃役避赋者纷纷前来投奔,一时间李家庄园热闹非凡。李三娘与向善志等人合计,庄园虽好但非久居之地,当借着红岭沟的兵威一举拿下鄠县城,建立据点,可攻可守,以待时局的变化。从南梦溪出发后,一路上李三娘默默不语,她担心的是攻城器具尚未齐备,鄠县城墙虽不算高大,但手上的这点云梯支架无论如何是不够的,看来只能智取不能硬攻。向善志在马上似乎看出了李三娘的心事,说道:“柴夫人,这鄠县的府兵主力已被我们消灭在红岭沟了,城守人马仅有百余人,虽然我们攻城器具不很充足,但只要战鼓一擂,四面而上,胜算还是很大的。”
李三娘在马上点点头,说道:“向头领,我思忖着,此番攻打鄠县必须速战速决,一来我们离开南梦溪后,庄园空虚,敌人袭击后方易于得手;二来周边盩厔、始平等地的敌人若来增援,尤其是武功的鹰扬府军来援,则我们腹背受敌,情势危险。”
“夫人,我已派逻骑到周边去警戒了,若有动静则快马来报,”向善志说道,“另外,我调拨了两百骑兵给高更生,作机动之用,若南梦溪受袭,他立即率军回援。”李三娘执辔策马,说了声“好”,抬头北望时,鄠县城楼已隐约可见了。
到达鄠县城下,已进申时。
只见城门吊桥高悬,城头人影晃动,“辛”字旗幡随风摆动。按先前的计划,队伍迅即展开,两翼齐进,将四个城门团团围住。李三娘正要下达攻城命令时,却见“辛”字旗幡被人拔掉,从城墙上扔了下来,正诧异间,又听见“吱嘎”一声,吊桥缓缓降下。李三娘把手一扬,步卒横槊,骑兵拔刀,弓手搭箭,做好了应战准备。
吊桥横平时,城门洞开,只见先前放归的校尉周孝谟手举白旗走在最前面,身后的一百多士卒双手垂下,空无一物,低着头跟着走出来,后面则是密密匝匝的鄠县百姓,扶老携幼地走出城门。
在离义军数十步远处,周孝谟领着众人一起跪下,大声说道:“我等鄠县子民,远感唐公轻赋之惠,近念夫人不杀之恩,愿献出城池以应李唐义军!”说罢,军人及百姓全都齐刷刷地跪拜下去。
李三娘先是一愣,继而会心地笑了起来,翻身下马,领着向善志、高更生等人大步走到前面,扶起周孝谟,安抚道:“周校尉弃暗投明,以鄠县响应天命,首唱关中,难能可贵!我必奏请父兄记功于薄,晓喻天下!”
周孝谟起身辞谢道:“周某一介武夫,此前愚钝,误入歧途,不敢称功。今后赴汤蹈火,唯夫人马首是瞻!”
李三娘笑着点了点头,扶起周孝谟后,迈步向前,躬身向鄠县百姓深深一拜,恳请大家起身,然后翻身跃上坐骑,大声宣布道:“各位父老乡亲,我李三娘是喝鄠县的水,吃鄠县的粮长大的,与诸位情同手足。今日进城,意在废除暴君的繁役重赋,打开粮仓与百姓共享,拱卫乡土以待晋阳李唐大军的到来!”百姓中立时传来震天动地的欢呼声,李三娘与周孝谟并肩而行,领着队伍在百姓的夹道相迎中进了鄠县城。
……
数日之后,鄠县城头已树起了大大的“李”字旗幡,在晨风中不停地摆动,煞是显眼。
辰时刚过,李三娘身着戎装,腰挂佩剑,在周孝谟、向善志等人的陪同下,登上城墙,巡查战备。在角楼处,李三娘停了下来,背倚垛口问周孝谟:“这城墙周围几许?若四面受敌,至少配备多少士卒方能应对?”
“禀柴夫人,这城墙周围六千余步,若四面受敌,至少八百人方能应对,这不包括搬运刀枪军械的士卒。”
李三娘点点头,指着城下的沟堑说道:“这护城河狭小了些,战时阻挡不了多少敌人,”然后转头对向善志说道,“向头领,明天抽调五百兄弟轮番拓宽这护城河,至少需三丈深、五丈宽才行。”向善志正答应时,一个小校跑来禀报:“柴夫人,南门外数里,有一支人马正开过来。”李三娘把手一挥,说道:“传令,全城戒备,”便和众人大步朝南门奔去。
在南门城楼上,李三娘手搭凉棚,远远地看到一支近千人的队伍,步骑相杂,急速而来,身后扬起一片尘土,奇怪的是这支队伍既无旄旆也无旗幡,更听不到金鼓号角。万全起见,李三娘命令拉起吊桥,架起弓弩,骑兵集结于东门和西门,随时准备出击包抄。正疑惑间,那支队伍在数箭之外停顿了下来,一个身着绛色披风的人骑着一匹黑马独自从队伍中徐徐而出,行至城下,仰头高呼道:“我乃柴夫人家仆马三宝,司竹园何潘仁总管率众兄弟来投奔,请楼上立马通禀!”李三娘闻讯,在城墙上定睛一看,果然是马三宝,那双略鼓的眼睛正焦急地望着城上,李三娘心中大喜,立即命令放下吊桥,打开城门,迎接队伍进城…
巳时向午,太阳已过墙头,鄠县都尉府议事厅里人声鼎沸。
正位上,李三娘南面坐定,神采熠熠,含笑而视,看着马三宝、何潘仁、郝齐平与向善志、周孝谟、高更生等十余人见面叙礼,相互问好。宾客入座后,何潘仁抱拳一揖,首先开口道:“柴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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