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车队徐徐进入鄠县,安顿下来后,已过酉时。
鄠县都尉府议事厅里烛火通明,李仕正被几个家丁五花大绑地押了上来,只见他头发蓬乱,满身血污,一瘸一拐地甚是狼狈。“噗通”一声,李仕正被按倒跪在大厅正中,李三娘圆目怒视,寒光凛凛,钱大柱、马三宝肃立两旁,向善志、何潘仁分坐东西,个个面无表情,冷若冰霜。李仕正一见这个阵势,立马哭喊道:“主子,都是那阴师世逼奴才去终南山捉人的…”
“住口!谁是你的主子?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李三娘怒不可遏,大声喝斥道:“当日若不是你从舜南驿叛逃阴世师,我五弟智云怎会被朗琎抓走?今天问你的话,你若从实招来,兴许可以让你走得痛快些,否则你就等着千刀万剐吧!”
“饶命啊,”李仕正鸡啄米般“通通通”地直往地上磕头,“奴才不敢欺瞒,不敢欺瞒!”
“李仕正,我问你,”马三宝首先开口道,“你怎么会从河东跑到关中来了?”
“马兄弟,哦不,马将军,李老太爷在晋阳起事后,朝廷重新部署了兵力,让阴世师和宋老生互换防区,我就跟着阴世师到关中来了。”
“阴世师带了多少人马到关中来?这些人马怎样部署的?”何潘仁捋着红胡须,接着问道。
“阴世师带了三万人马来关中,朗琎和我领着三千人驻防在武功内里,其他地方的部署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向善志摸了摸豹皮护腰,觑了一眼李仕正,问道:“这么说,武功城内全是阴世师带来的鹰扬府军啰?”
“宋老生换防时,在武功城中留下了一千骑兵,受朗琎节制,我们河东过来的有两千步卒。”
“宋老生的防区移到河东去,他要在那里干什么?”钱大柱冷冷地问道。
“朝廷的诏喻是让宋老生渡过黄河后,在霍邑安营扎寨,阻止晋阳的老太爷挥师南下,攻取长安。”
“宋老生带了多少人过河?是些什么队伍?”钱大柱追问道。
“我听武功的鹰扬府骑兵都尉说,宋老生带了二万人渡河,是长安城的骁果禁军。”
听到这里,李三娘和钱大柱对视了一下,两人心头不由得一沉,李三娘明白,如果父亲挥师南下攻取关中,将在霍邑地区遭遇陏杨朝廷最精锐的军队!沉默片刻,李三娘浓眉一横,盯着李仕正厉声问道:“我的五弟李智云现在何处?”
“阴世师把五爷带回长安了,说是要当做人质,阻挡老太爷进攻长安。”
“可恨!”李三娘咬着雪白的牙齿,狠狠地挤出一句话来,“智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必将阴世师剁成齑粉!”
“夫人,您留下奴才一条狗命吧,我回去劝说阴世师放了五爷,”李仕正不停地磕头,借杆上爬,哀声求饶。
李三娘怒气冲天,一拍案桌,站起来喝道:“痴心妄想!昔日逃逆时,你可曾想到有今天的罪孽?来人,把这个畜生押下去,好生看管,大队开拔时,我要血祭义旗!”
……
数天之后,终南山中的李仲文率领其麾下的六千人马,倾巢而出,直赴武功城下,把城池围了个水泄不通。
在攻城前的军事会议上,李仲文召集手下的将领齐聚一堂,部署进攻任务。李仲文三十出头的模样,一张方正的国字脸神采奕奕,踌躇满志地用马鞭指着面前的地图说道:“战鼓一擂,我军四面而上,东、西、南三门佯攻,北门实攻,诸君努力,在一两个时辰内拿下武功城!”众人正在点头时,一个清亮的声音传过来:“李将军,前几天哨马来报,武功城的驻军有调动的迹象,稳妥起见,是否抓几个舌头来询问军情,再行攻城。”众人循声看去,原来是担任营中主簿的萧之藏。
“不必了,”李仲文摆摆手道,“不管他如何调动,武功城方圆只有数里,也只能驻扎两三千人,我们以多战少,速战速决,胜券在握。”萧之藏听到这话,皱起两道淡眉,摸着光生的下颌,低头不语。
李仲文又在账中侃侃而谈半个时辰,然后让众将各自领命,纷纷散去。
正午时分,武功城外战鼓擂得震天响,李仲文的部队扛着云梯从四边八方往城上冲去。一时间,喊杀声此起彼伏,刀光剑影现于墙头,血肉横飞溅于城下,这边盾挡刀斫,那边槊刺箭射,云梯搭上去又被推下来,士卒攻上去又被砍下来,武功城周围烽烟滚滚,遮云蔽日。从午时一直战到酉时,日头已沉入山下,才听到李仲文部的鸣金之声。双方一千多具尸体散落在城头城脚,残缺的四肢,破碎的肠肚,随处可见,夕阳下的护城河殷红泛腥,伴随着伤兵的哀号缓缓流淌。
掌灯时分,萧之藏到中军大帐中求见李仲文。通禀之后,萧之藏掀帘而入,只见李仲文斜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两个婢女正在给他捶腿揉背。见萧之藏进来,李仲文眯着眼说了声“坐”,便又合上了眼。入坐后,萧之藏欠身一躬,说道:“李将军,从今日的进攻来看,守城陏军的实力不容小觑,明日再行强攻未必能够得手。属下建议,我军是否适当后撤,引诱守敌出城作战,发挥我军人数优势,一举歼灭敌人主力。”
“不必折腾了,”李仲文靠在椅子里,半闭着眼说道,“武功的守敌也不过如此!今日我们杀伤了对方不少人,我已下令,明日卯时饱食三军,一鼓作气拿下此城。”
萧之藏的两条淡眉往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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