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地掖好被角,骆知简感知了一下地暖的温度,又稍稍把被子向下拉了一点,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把舒迦捂得严严实实。
等了一会儿,听见舒迦均匀的呼吸声后,骆知简才打算悄悄起身离开。
这时,身后本应熟睡的姑娘突然发出一声呢喃:“我……不是……”
骆知简回头,惊慌失措地发现舒迦的眼角滚落了一颗珍珠。他手足无措,连忙退回去轻声安抚:“嗯,我知道你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舒迦水雾氤氲的双眼缓缓睁开,像看着一株救命稻草一样,深深地凝视着他,半是乞怜,半是挣扎:“我妈妈,不是小三。”
骆知简一愣。
舒迦的眉头皱出了一个小小的窝,骆知简很想掬一捧月光将它填满,却只能远远地望着。
“嗯,不是。”
他盘腿坐在窗边,看着舒迦无力垂落的眼睑,若有所思。
那两扇沾上夜露的睫毛无助地颤抖着,骆知简感觉自己的心底扎进了一根针,怎么拔都拔不出来。
他一边隔着薄被轻拍着,一边柔声细语缓缓哼唱着:
我的宝贝宝贝,
给你一点甜甜,
让你今夜都好眠。
我的小鬼小鬼,
逗逗你的眉眼,
让你喜欢这世界。
第十章
酒精的味道太浓郁,浓到让她醒不来。
舒迦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穿一身奢侈品牌,化着精致的浓妆,却踩在一条逼仄的小路上,污泥脏了她镶了二十一颗宝石的高跟鞋。
在路的尽头有一间杂货店,面容姣好的女人背着刚出生的婴儿,弯腰择着过期的糖果。那些被保护得一尘不染的糖果看起来十分无辜,女人不愿浪费,便一颗颗地剥开,喂进自己的嘴里。
两位妇人从舒迦身边走过,盯着她格格不入的打扮,大声碎着嘴:“又是来给送钱的吧?啧,也不知道她装个什么劲儿,拿了钱给娃买点吃的穿的也是好的呀,成日背着娃在那杂货店里,给谁看?”
“等哪个离了的男人来买烟,心疼她呗。”
舒迦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可却能感受到钻心窝子的疼。她刚刚迈开步子想追上去,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坠入了一片混沌。
混沌渐渐地凝聚在一起,勾勒出一个人形。舒建新站在不远处怒气冲冲,不知道在同谁争吵:“你们当年答应我,这场债务危机一过就让我离婚,把曼曼和我女儿接回来!现在你们说话不算数?”
“建新,当年是当年。如今我女儿都怀了你们舒家的骨肉,你总得负责吧?”
“骨肉?我舒建新这辈子就饶曼一个女人,至于她,我三年来连碰都没碰过。与其在这里质问我,不如去问问她,骨肉究竟是谁的?”
舒迦还在细细咀嚼舒建新口中的话,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刹车声——那个让她们母女俩背负了二十多年罪名的女人面目狰狞,穿一袭染着鲜血的礼服,躺在血泊中声嘶力竭地吼着:“为了和你的小情人团圆,你让我声名扫地,那我也不会让你和她好过!”
舒迦惊恐不已地向后退,只听见脚下滴滴答答一片,殷红的献血顺着她白皙的小腿向上蔓延,织成一张黑暗的牢笼,深深地扎进她眼底。
她崩溃极了,哭嚎着将眼前的黑暗撕裂,一束刺眼的光芒泻了进来。
那是个温暖宜人的春日。
饶曼牵着一双肉乎乎的小手,站在锃亮的黄花梨雕花门前,温柔地对局促的小女孩说:“迦迦,以后这就是我们的新家,漂亮吗?”
女孩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抱着饶曼的脖子问道:“漂亮!可是为什么我们要搬家呢?”
因为呀,搬了家,她就有名字了。
因为呀,搬了家,她就有爸爸了。
因为呀,搬了家,她就可以去幼儿园和小朋友一起玩儿了。
小女孩兴高采烈地跑进她的新家,挑了一件最漂亮的红色连衣裙穿上,背上可爱走进了幼儿园的大门。
“我可以和你们一起玩吗?”
“我爸爸妈妈说了,不让我和你一起玩儿,说你妈妈是小三。”
“什么是小三?”
“就是抢爸爸的坏女人!”
“你骗人!你胡说!我妈妈不是坏女人!”
“打人喽,打人喽!小三的女儿打人喽!”
舒迦握紧了拳,下一秒就要冲上去教训那群胡说八道的小孩子,可眼前的景象却又蓦然扭曲,只有小女孩还站在抽象线条的中央,一点点长大。
私立小学的办公室里,教导主任正压低了声音提议:“六班那个舒迦不是舒曼集团的千金吗?给她一个三好名额,看她那个有钱爸爸买不买账。”
“可是……那小丫头成绩不好,也没什么出色的,会不会……”
“不碍事,这些富家子弟只在乎一个名利,不在乎其他的。”
而办公室窗外的操场上,小女孩抱着她美术课上画的全家福蹦蹦跳跳地往校门外走。路过红花榜时,七八个打扮俏丽的学生调笑着说:“舒迦又是倒数啊?就这样还有脸当三好?听说她爸买那个三好花了一栋楼呢。”
小女孩雀跃的步伐安静了下来,走到饶曼面前,小声地说:“妈妈,我跟老师说了,我不要当三好。”
“什么?!”饶曼气极,顺手举起正在擦拭的玉如意作势要打,“老师给你这个机会,你连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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