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没料到她会直接问自己,于是讷讷开口:“也许,他希望……你别走了,能一直陪着他。”
“真的是他希望的?”姚婧起身,“我在这屋子里呆的时间比他多十倍都不止。我想我们之间碰面的场景只有晚上,所以我买了一柜子的睡裙。如果他希望我陪他,他可以回来的。”
姚婧离开婴儿房,转身就看见喻文卿靠在过道的墙上。她轻轻把房门关上,靠在另一侧的墙上,和喻文卿四目相对。
她笑着问:“你说,妙妙说的可行么?”
“她说什么了?”喻文卿假装刚刚过来,没有听到。
“陪伴。”
喻文卿想了一会才说:“我们是应该多花点时间陪琰儿。”
“你说得对。”
黄惠南在另一侧招手,姚婧过去。
“你赶紧打电话给你婆婆,让他们过来吃团年饭。”
姚婧有点不乐意:“不都说了去酒店吃?”
“你家餐桌那么大,多两个人怎么啦。平时要是对人好一点,哪要送那么贵的胸针,不要钱啊,还是她会当遗产留给你。”黄惠南推姚婧一把,“这么多人在帮你,你不要再任性了。”
等喻校长和魏凯芳来了,八个大人分坐长桌的两侧。小小的喻青琰挨着周玉霞,坐在儿童餐椅上。黄惠南笑着给每个人倒酒:“咱们三家多少年没这样一起过年了?”
大家都站起身来举杯庆祝。
喻校长说:“比起欢迎,倒是另一个词更能代表代表当下——珍惜。我们都要珍惜还能坐在一起团年的这个情分。”
大家纷纷点头。坐下后,喻校长冲儿子儿媳说:“尤其是你们。既然姚婧回来了,既然我们已经坐到一张桌上,那就把以前的不满通通放下。指责毫无意义,不管是孩子间的,还是大人的。”他瞅了魏凯芳一眼,后者点点头,他才转头接着说,“好好经营这个家,只看未来。”
喻校长很少对儿子的家事发表看法,他一表态,就有点一锤定音的意思。黄惠南笑着接话:“我们家姚婧这次真想通了,画廊转让了,纽约那边的课也停了。她啊,跟我打包票,三年内一心一意带好琰儿。”
话是说出去了。黄惠南看女儿一眼,心里好心酸,不过是生了个女儿,不过是女儿做了别人家的儿媳,不过是不想要女儿被离婚,就自动地要低人一等。她在魏凯芳面前的那口气,自从姚婧蹦极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起来过。
姚本源说:“刚刚还和文卿聊云声上市的事,股改已经差不多了,四月份保荐机构就要向港交所报送申请文件了。”
喻校长点头不语,魏凯芳问喻文卿:“那要多久才能正式上市?”
“港交所的审批复核,比内地证监会要快点,如果准备工作充分的话,七月初就可以。”
“这么快?”黄惠南望一眼丈夫,俩人双双拿起酒杯:“文卿,姚婧,爸爸妈妈提前祝你们婚姻美满、前程似锦。”
周玉霞也慌忙拿起杯子,拉着周文菲站起来:“还有我和菲菲。文卿,霞姨真的谢谢你们这样帮我,处理……那些事。也谢谢南姐,姐夫,还有校长,芳姐。姚婧,你也是,买那么贵的包给菲菲。”
大家纷纷举杯:“这半年也真的谢谢你,把琰儿带得这么好。”
“我也就这点用处,希望你们不嫌弃。”
周玉霞把红酒一干为净,让周文菲也举杯说点祝福语。
周文菲硬着头皮站起来:“祝青琰越来越可爱,祝婧姐和喻哥哥……恩爱如初。”
姚婧偏头去望,看到冷雨被风吹打在落地窗上,像泪痕一道道滑落。一个少见的阴冷的除夕。
喻文卿的侧脸沉默得像海边的礁石,原来风雨并不能改变他,只会将他真实的容颜洗刷一新。
她觉得自己都快不认识这个人了——一个自她三岁起就天天见面的人,突然间有了一张全新的脸孔。
在高阿姨和青姐还没回来的这几天里,周玉霞留在瑞景公馆。周文菲只有中午的饭点过来,有时也不过来,不是说和同学逛街,就是去看电影。
姚婧本想试着独自带喻青琰,黄惠南说:“孩子在家里嗷嗷叫,你搞得定?喻文卿只会更烦。你不要再因为没带好孩子和他有冲突了,就交给玉霞。你要觉得过意不去,给她们母女买点东西,算是心意。路要一步步走,走稳点。”
姚婧幽幽地说:“妈,我在纽约,喻文卿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短信。”
“不然呢,难道还求着你回来,是你自己拎不清事,非要走的。”
“就算我做得不对,也有这么多年的感情吧。”
黄惠南说道:“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明白,感情这种东西,你认为它有,它就有,认为它没有,那就真的没有。执着在这个上面没用。”
姚婧只想,我终于也变成了那类人,不再面对真相、不再质问内心。也许有一天,我也能举着酒杯,周旋在各种被称为“喻太太”的场合,圆滑虚伪地应付所有人。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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