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冷观旁处,脸上挤出的笑意时常停滞,有种明摆的凉漠和讽刺。
习诗暄只是低头默默地喝茶,对陈京文的夸词,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任由这种局面维持下去,外界知道两人定亲的消息,婚礼还要在习暮飞战回之后,却无一人知道他们现今的尴尬关系。
定亲没定亲,只有他们俩自己心里清楚。
自始至终,两人都未曾对眼交流,就这么寂然无声地听别人讲彼此的喜事。
杨踞铭根本没有把陈京文的话听进去,握住酒杯抿了又抿,似乎又有些贪杯的迹象,但他今日不会,有她在的地方,他时刻都会变得战战兢兢,再不敢有所逾越。他万分小心地待她,偶尔会瞟瞟她,她埋头喝茶用食,也不予回驳,脸上的伤痕仍在,显得她像生了一场大病一样娇弱可怜。
习诗暄却是更加在意另一件事,从香曼出现那一刻,她就震惊了。
她不经意抬头,目光忽然凝聚在保持沉默的香曼的脸上,深刻的忿怼只一闪而过,被她尽数收入胸怀,叫人透不过气来。
幸亏有人打破了这场尴尬的局面。
“听说习小姐和香曼是要好的同学,怎么今日见了,反倒没了话聊,是不是我们在身边,你们不便多说哪?”话里藏话,有人听出了意味,只见他露出奸笑,一只手拽紧了手下的一团软酥,“香曼,你要招呼好习小姐。”
香曼反应很快,略微一点头,“暄暄。”久违的叫声让诗暄怔了一会,那日香曼的阔太太模样,让她至今无法忘怀,想起香曼身上红的红,金的金,真有些招摇过市。
今日穿素花旗袍的香曼倒是添了些雅致的气韵,似乎让习诗暄慢慢相信,香曼到底还是当初那个香曼。
渐渐地,四人的话题又演变成了两人的,陈京文和杨踞铭谈论起日后的战事部署,不免满载自信。
陈京文的话多少有些宽慰心急的杨踞铭,他很会审时度势,他摇了下酒杯,顾自酝酿了会,再说,“杨军长,你勿过于担心,我前方的大部队马力十足,很快就要抵达谷雨山地区,助习司令一臂之力当绝无问题......李伯年的大军若是还没有攻克野战部队的东南防御守线,到时,我这里的部队再全调过去,绝对还来得及。”
陈京文的话可信度让杨踞铭质疑,他在心里盘算,李伯年现今已与野战部队交锋,但李伯年的军团根本也无胜算,两军交火,只是把这场战争推向更高更大的水浪中,对北军的野战部队影响不算太大。
北军的野战部队久攻不下谷雨山,包围圈就只瞄准了习暮飞的部队,他们能进能退的,对他们来说,兵力和弹药粮草根本不是问题。假若李伯年始终攻不进去提供军需支援的话,单靠陈京文那一点的兵力,就算进入包围圈,也无济于事。
他为此始终隐隐不安,就带了质疑的口气问陈京文,“假以北军的野战部队击退李司令的话,又强攻谷雨山,以谷雨山那种地形来看,地处深山凹处,沟壑纵横,又是数百华里荒无人迹,习司令的军团恐有弹尽粮绝的隐患.....”
陈京文听后,摸起了八字胡,顾自笑了笑,又与杨踞铭推杯换盏起来,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好像与杨踞铭认识了有八百年一般长久,“杨军长,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如今手中的兵马,难道还打不赢那些匪子。再说,我不去救援,总司令那又怎样交代。你不知道......”
他还继续和杨踞铭说着战事的诸多问题,诗暄的胸口闷得实在难受,也不知是不是听了他们的话,为此担心起父亲......于是她借口去如厕,从中脱身,直到到了走廊上,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终于可以摆脱酒气熏天的沉闷味。
她心里不好过,就算已经摆脱了杨踞铭,她也无法感到心情真正的愉悦,尤其是初次听闻父亲腿部被炸弹碎片击中的消息,简直如雷灌耳,后来,又传来杨踞铭将要领军出征,相助父亲的消息,自从那些消息传入她的耳中,在温泉别馆里,她愈加如坐针毡,夜夜失眠……经过反复思量,遂决定要亲赴前线,去探究竟。
孔知河扭不过诗暄的苦苦哀求和各种威逼,只好答应了她,他知道任性的小姐是看不住的,也管不住的,你不跟她去,说不定她就找机会溜走,再说,如今和杨踞铭撇清了关系,他也没什么顾虑。
再则,习暮飞的安危终究也牵动了他的心,所以,他与小姐乔装成普通老百姓,秘密搭乘火车从金陵出发,到了湘中部再改走陆路,好不容易到了这个县城,谁知道,正遇见县城里大肆狂抓捕北军。
当时,县城里正有学生团体在路上边走边呐喊,巡捕房的人与学生们起了冲突,习诗暄与孔知河本是好意出手搭救被推挤落地的学生,岂料就被巡捕当成共犯抓进了监狱。
然后两人和其他学生被关在了一起,他们在牢里没人搭理,没人管饭,饿了足足两日,然后就发生了那一幕。
险,太险了!她回想这一路走过的惊险,为什么每次自己遇险之际,他都会从天而降,难道是天意?还是她与他有着怎样都割离不了的机缘。
自从她得到自由,不知不觉中就把他放轻,或许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是何时收起身上所有尖锐的刺。她从噩梦中醒来时,是他竭力安抚她,她并没有排斥他,然而她却从他的眼底看到了顾忌和犹豫,就连无意中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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