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指男童的挎包,男孩这才顿悟,从皱巴里取出一份报纸递给女子,女子拿在手里,眼里却满是踌躇,因为她一字也不识,原以为总可以看出什么,但满满的字迹,使她根本找不到方向。
她抬起疑虑的眉头,“今日报上有什么重大新闻?”
报童听不懂她的方言,只是摇头,她很失望,从包里掏了钱给他,手里捏着报纸一转身,身后传来报童的大声叫唤,“卖报,卖报,大新闻,阀门将帅,著名将领习暮飞英勇就义于谷雨山,为党国的统一事业献出了宝贵生命.......”
女子的呼吸跟着急促起来,横竖翻了会报纸,才看到那张年代久远的男子相片,男子穿东洋式样的戎装,倜傥威武,正是青年风发的时候。
方才急乱中,女子忽视了这张被油墨印刷得不甚清晰的照片,这下再仔细了看,真是越看越像,尽管,她从来没见过男子。
女子将报纸小心收好,阴云一扫而空,心情有说不出来的愉悦,一路走着,还哼起了乡里的小调,脸上浮出了诡异的笑容。
玉兰官邸内,一切装潢修饰,皆不允启用艳色,饮食更不许鲍翅鱼肉,任何事物办理都不准肆意铺张。
停止一切喜乐活动的官邸,本应挂白帘挽纱,但此举太为明显,杨踞铭不同意,好在诗暄的妊娠反应颇重,整个人格外慵懒,不过随意在院里走走,一会就浑身乏力,胸口酸闷难耐,只好养身在屋。
秋凌也恰好有孕在身,挂过电话,说不了几句,就匆匆搁下,诗暄放下电话总觉得秋凌的话语中有不对劲的地方,却又说不到道理。
诗暄的胃腔中犹如万江翻滚,起落难定,时而带了呛口的酸涩不断往胸腔冲来,吃进去的东西从口中喷流了出来,止都止不住。
明朵这段日子也忙里忙外,可是累坏了。
这会,她取了毛巾和一搪瓷水过来放好在盆架上,回头又端了一碗用慢火熬好的止吐中药汤来。
诗暄的胃疼得厉害,洋医生听诊后,讲是孕期正常反应,过了头三月自然会好,她的妊娠反应也真是苦了她,甚至一丁点的菜食味气,都不可闻,一闻便难抑恶心欲吐,就连平日藕腌丝,都不能望一眼,更不用提酸辣粉了。
剧烈的胃酸反应使诗暄根本没了一点食欲,以致于数日来进食甚少,只是少少的汤水米粥而已,以前合身的旗袍,到这个时当,腰身大了足足两寸,宽松的裙袍就像挂在身上一样,权当披衣使了。
杨踞铭于此尤其挂心,所以又请了一位文远城著名老中医来看诊,老中医临走时留有一个巴掌大的药包,说是药包,从外表看起来却是一个精致的锦绣荷包包,金线银线绣着花朵,显得药包特别富贵锦绣。
老中医亦留下叮嘱,若病人胃疼难耐之际,就将此药包隔了衣,放在胃上养一养,他说用药包中的味道透过衣料,渗到肌肤中,薰近胃腔,可以缓解疼痛。
这日忽然想起药包,明朵在房间四处找了,也并无结果,于是又到屋外四处找寻,老中医曾说过,药包用三日后,需在暖阳下晒上十个时辰方可见效,明朵早早去晒了,连续几日的忙碌中,竟忘了放置何处,一时竟怎么也找不到。
急得大汗淋漓的明朵上楼下楼,能见阳的地都寻遍了,还不曾见药包,急切之下便寻到了桃花林的院落里,这才瞧见那药包的绳索挂在桃枝节上,一点也没动静,就像自然生长在此处。
明朵拭了额间的一把汗,暗下念道,真也奇了,好好的东西,怎样会挂在树上,难道是昨夜风大的缘故,药包从楼上的凳几上飞落?
她握紧了药包,放入鼻息下一嗅,中草药味道果然有份量。
她的布鞋踩了楼梯扶梯而上,人未至,已忍不住大声叫,小姐,小姐……里屋中有声响,明朵断定自己听明白了,不过,她以为是诗暄起身下床,谁料到,进去之后,明亮无尘的屋子里安安静静的,一缕轻风吹起了窗帘的一角。
她顿觉奇怪,又唤了几声,还是没人回应,难道小姐乏了,睡了?她不再出声,蹑手蹑脚地走近了卧室,本想要看小姐的身上是否盖了被褥,却见小姐的手里捏紧了一份报纸,报纸皱皱巴巴的,尽管如此,她仍可以见到了司令的照片,那张照片是司令青年期时任联军统帅时照得,小姐房里就有这幅照片,明朵见过无数次,怎会不认得?
那张照片赫然入目之际,明朵被吓得冷汗直冒,森森寒意紧逼过来,手中的药包扑地坠地。
小姐,小姐......明朵反应过来时,她拼命地叫着,急乱之中,忽闻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屋外飞掠,待她定眼后,便飞奔了出去,可惜根本没看清何人,只瞥见如风的衣角,乍眼一瞧,甚是熟眼。
“明......明......朵,”诗暄这时已经醒了,她只觉得气若游丝,耳似蜂嗡,胸口难抵巨大的压迫力。
明朵又急又怕又喜,不去追究声音来源,转身进了屋。
诗暄艰难地朝明朵伸出手,“去......快......”
明朵不知其意,她心中的巨石太过沉重,直逼她的心脏,她努力地抬头,泪花从眼角一抹,“挂......电......”
明朵估摸着她指的是何人,便问了问,不及想,她启口说出孔知河三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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