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泡在盆里,冻得发烫。虽抓着一大把的米粒,却毫无知觉。
女人站在一旁,见她磨磨蹭蹭,忍不住揪着她的头发破口大骂。又是赔钱货,□□养的之类的侮辱言辞,她委屈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在女人眼里,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
她的头发被揪得生疼,一个趔趄差点跌倒,连带着手里的淘米漏翻了,米粒全都倒进了水里。女人气急了,一个巴掌将她甩得跌在地上。男人听见声响,连忙跑出来安慰女人,让她小心别动了胎气,姿势卑微谄媚。
她蜷缩在地上,浑身冰冷。女人叉着腰,指着躺在地上的她扬声恶骂。男人弯着腰,扶着女人,讨好女人的在她身上狠狠踢了一脚。胳膊疼得麻木,她咬着牙,愣是没发出声响。
唐佳倪一个哆嗦,惊醒后心有余悸。
看着书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胳膊被脑袋枕得发麻,稍微动一下就觉得整条胳膊里面的神经全都炸裂开了。她小心翼翼地僵着,等了好久才慢慢缓过来。
窗户半开着,虽已是三月份,但天气还是有些凉。她抽了抽鼻子,将窗户关上了。
窗前书桌上的台灯半扭,灯光半明半暗。偶尔有一两只小虫子直愣愣地往灯罩上撞,傻乎乎地撞晕在桌子上四脚朝天。好不容易挣扎翻过身,却再次振翅往光源上撞。
唐佳倪看着那一次次撞着灯罩的虫子,仿佛是看到了弱小卑微的自己。
为了那遥不可及的些许温暖,一次又一次被撞得遍体鳞伤也在所不惜。刻意隐藏起所有的怨恨,将姿态放到地里,卑躬屈膝地讨好着女人,妄想感受到来自家庭的些许爱意。
虽是痴心妄想,但对身处黑暗和冰洞的她来说,却是无比诱人。那种卑微姿态日复一日刻进她的骨子里,以至于她自身都不清楚本应有的仇恨到哪里去了。
作业早就做完了,她又看了一会儿书,觉得乏了,便抽出一本练字帖练起字来。
唐佳倪看着透明纸上一个一个乖巧的字,觉得很可爱又很可怜。笔墨被框定在固定的区域,在有限的区域内假装起韵味和个性。一旦置身于条条框框之下,所有的自由和个性都是相对的,人也不例外。
练字有了好几年了,如今已经差不多学会写四种字体了。而且左右开弓,四种字体都掌握得不错。她伸了个懒腰,放下笔,捏了捏手,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敲了三声,忽重忽轻,与其说是漫不经心,倒不如说是耐心有限。
唐佳倪有些困惑,看了看手表,已是九点多,谁会这么晚来敲门?今晚这楼层的老师都没有留宿的,这么晚了,会是谁?
她坐在椅子上没动,犹豫着要不要去开门。门外的人许是不耐烦了,敲门声愈发加重,似是还带着点火气。
唐佳倪警惕起来,从抽屉拿出一把小刀藏在袖子里,慢慢走到门前,将门链子紧紧扣上,深呼吸好几口气才缓缓将门拉开了一条缝。见到来人,却怔住了。
“啊,您,啊,您怎么来了?”唐佳倪惊讶地语无伦次,身子不由自主地弓着,脸上挤出不自然的笑容。
那人瞥了瞥拴好的门链子和唐佳倪一脸的受宠若惊,讽刺地笑了笑,盛气凌人地说:“我来就告诉你一声,这个周六回家吃个饭,你那窝囊废的老东西让的。也就吃个饭,不要带衣服回家,中午自个儿早点儿回去,别让人等你,没那闲功夫。”
那人说完就走了,唐佳倪扶着门框,藏在袖口拿着小刀的左手竟有些颤抖。她听到那人高跟鞋的踢踏声在楼道里回响,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她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高兴地不能自已,不自觉地拿出刀,在手臂上划了好几下也没能冷静下来。
生理上的痛楚与心理上的愉悦交织,唐佳倪看着流淌着的鲜红血液,感官受到了刺激,条件反射地舔了一口,却发现比记忆中的味道要香甜几分。
她在黑暗中行走了十几年,终于撞出了一丝缝隙,透露出零星的光线来。
刀子滑到地上,唐佳倪双手捂着脸,仰头笑了起来。手臂上的血液还在流淌,慢慢滴到了她的脸上。可唐佳倪一点儿也不在乎,她现在只想发自内心地狂笑。
第一次见到那女人时,她就给了自己一巴掌。当时父母刚离异不久,那女人就进了家门。唐佳倪捂着脸眼泪汪汪地看着女人,本以为女人会可怜自己,但她只是啐了自己一口,骂了句什么东西。
唐佳倪咬着嘴唇,看着那女人,满身横肉,一脸凶相,浑身还散发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酸腐味。
她扯着嗓子,仰面痛哭起来。眼前凶神恶煞的女人一点也比不上妈妈,没有妈妈漂亮,还没有妈妈温柔。可自己的妈妈早就不要自己了,爸爸也只是站在一边抽着烟,默默地看着,弓着腰,颓着窝囊样儿。
真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会看上这种女人!
本以为女人的行为不过是示威,殊不知从此打骂成了家常便饭。
唐佳倪缩在夹缝中生存,亲妈不要自己,女人从不善待自己。更甚,爸爸是个只听女人话的窝囊废,在他眼里根本没有自己这个女儿。他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讨那女人的欢心。只有如此,在交警大队工作的老丈人才会护着他,而他的肇事责任也得以免除。
在女人眼里,唐佳倪连一条狗都不如。
唐佳倪摸着自己的大腿,两手颤抖得竟不能自然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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