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羽霆沉吟道:“你那位大施主就在这附近?”
破山道:“我那位大施主也是一位私商,有一艘船停在大员附近的一个岛屿上。本来是想开到安平来求救,但又怕海上颠簸,动了夫人的胎气,所以由我前来求救。”
陈羽霆一听更奇:“那位夫人在船上?你那施主怎么让怀孕地妻子也上船!”
破山叹了一口气,道:“主人家的私事。我一来不好乱说,二来跟你也说不清楚。罢了,羽霆兄,你只说一句。这个忙到底是帮还是不帮?若不肯帮忙时,我赶紧往别处想办法去!”
陈羽霆微一沉吟,心想:“此事似有蹊跷。我若不答应他时他去找别人,此事便断了线索,不如且答应他。到时候叮嘱跟他去的医生稳婆暗中留意,说不定会有意外地收获。”便道:“好,我帮你。”
由于澎湖、大员已成为李彦直规划中地一个长久据点,所以医疗团队也在不断扩充,如今已有良医六名,各类药童、护理员二十余人。接到命令后,医疗团的席叶纯显便派了一位精通妇科地医师以及一位熟手稳婆。带了可能会用上的药物。跟随破山出海。陈羽霆又暗中派了一艘船跟在后面,破山虽然中途就现了。却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两艘船沿着大员向北,一直航行到大员岛最北端,仍不靠岸,也不转而向南,而是更朝东北而去!那医师来到大员后见过大员地粗制地图,颇知此岛情况,见了惊道:“怎么还要往北去!再往东北可就是茫茫大洋了!别走错了!”
破山笑道:“放心,我自己也在船上呢!”
又航行了不知多久,才望见一座一目尽收眼底的小岛,岛旁停泊着数艘大帆船,岛上搭着两三个帐篷。
跟踪而来的船只望见便回安平村去向陈羽霆报告了。陈羽霆听说之后,心下惊疑不定:“破山这大施主的来历,果然大有问题!”急请林尾、蔡大路商议,林尾抚掌叫道:“不好了!里长你太心软,叫这破山给骗了!我料那几艘大帆船,十有便是我们找了多时地倭奴!或许二公子也就在那几艘船上呢!”
陈羽霆大骇,顿足道:“我先前只是觉得他行径奇怪,怎料到他可能会与倭奴勾结!”急命沈门率留守船队前往追缉,同时命人送加急信件前往双屿,但送信的人到双屿时李彦直早不在了,李光头听到消息,又将消息转往日本!而沈门这边走到中途,便遇到了几名船夫将那名医生和那稳婆送了回来,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上岛之后果然在帐篷里见到一个孕妇,在他们的帮助下,一个男孩顺利诞生。
“然后呢?”沈门问。
“然后他们就派了两名船夫用这艘船送我们回来了。”医生与稳婆上岛期间,帆船的主人及其部属全部回避,并不在他二人面前露脸,一切需求都由破山和一个侍女接应提供,因此医生与稳婆对那几艘大船里的情况也不清楚。
至于送他们回来地那船,就是破山用以渡海到安平求医的船,几名船夫却是半个多月前才被拘去候命的渔民,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沈门命这几个渔夫带路,赶到那小岛时,岛屿旁边已空空如也,哪有什么大帆船?只在岛上留下两座帐篷,岸边一根钓竿,稳婆说他们接生时那个和尚就在这里钓鱼,想必是他留下的。
沈门上岛,将那两座帐篷毁了,在岛上勒石为号,曰:大明闽海待诏澎湖巡检司副巡检沈门巡边至此!寻思多留无益,便启航回安平村,却从此对这座地理位置十分特殊的小岛留了
回到大员,陈羽霆得知经过,心想:“破山若有歹意,原不需要将医生、稳婆送回。可他还是把人送回来了,是不负我也!”转念又想:“可那几艘船确实很有可能是倭寇的船只,那样地话,破山便有了勾引倭奴地嫌疑!唉,破山啊破山,你到底是在想什么,在干什么!”
陈羽霆苦思之际,破山却正身披袈裟,站在船头,望着海浪冥想,海风吹得他的袈裟向后飘扬,甚显飘逸。在他身后地甲板上,一个穿着倭族贵族服饰的男人正抱着一个婴儿大叫大嚷着:“哈哈,哈哈……我胜久又有儿子了!我胜久有自己的儿子了!”
船舱中钻出一个侍女来,参见道:“主公,夫人她又犯病了。”
那倭男子嗯了一声,道:“叫她好好休息,再忍忍,很快就到九州了。”心思却完全放在他怀抱里的婴儿上。
本来正在眺望前方的破山回过头来,道:“我去给夫人把把脉。”
那倭男子嗯了一声,道:“去吧。”
破山随侍女入舱,此舱舱内有舱,由一道小门分开内外,阴暗的船舱内布置着一床暖洋洋的被褥,上面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青年女子。破山道了声佛号,依礼上前把脉,被把脉的手却忽然反过来将破山的手抓住了!破山微微吃了一惊,那侍女头一低,转出外舱把风去了。
“别这样!”破山低声说:“为了这孩子,你的人已经虚弱了很多……你现在需要静养!”
女子却将他的手抓得更紧,一行泪水流了下来,手却依然将破山捉得死紧,二人一卧一坐,就这样静静地抓住对方,望着对方,许久,许久,破山道:“我得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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