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大路回寨以后,见寨子里可供防御的地方都被拆卸得差不多了,连武器也大半被收缴,虽然那个孝廉没有继续打击他们,也任他们打鱼谋生,但龙门港一寨的人都觉得自己命悬人手,整天都没安全感。而且这个寨子当初能够繁荣,靠的是澎湖岛的居民都能听蔡大路的指挥,其余八寨也都承认他的领导地位,但现在,这两样都失去了,只剩下二百多人的龙门港在短短数日之内便整个儿没落下来——不是因为继续遭受打击,而是因为寨民们自己人心惶惶,甚至有人就选择了逃跑。
蔡大路和他的几个儿子商量过后,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又看那位李孝廉果然没难为澎湖列岛的居民,反而为这里带来了打工赚钱的机会,他的儿子蔡二水就说:“咱们还是去投靠他吧。”
另一个儿子蔡三水道:“那多丢人!再说他们攻破我们寨子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丢人也比饿死好!仇报不了想它也没用。再说咱们寨子虽然没被攻破,但咱们家又没死人,这仇还是早点忘掉吧。”蔡二水说:“现在其它八寨都已经看不起我们了,再这么下去,不用几个月,寨里的人就要跑光了,等只剩下咱们一家做这光杆寨主时,咱们就算想丢人也没处丢去了。”
蔡大路觉得有理,便硬着头皮,带着两个儿子来妈祖庙求见李孝廉。李彦直听说了他的来意后,笑问道:“不怕我要你们服劳役么?”
蔡二水伏在地上道:“我们原不知道李孝廉是仁义的人,所以抗拒,现在知道了,就都来依附。请孝廉老爷收下我们,我们愿意跟随仁义的老爷,就是让我们不拿钱光干活也行。”其实他是看了李彦直这段时间来的行事作风,觉得他是个看重信誉的人,所以才这样以退为进,只是话说得好听,却是料李彦直不会让他们白干活,并不是真的不要钱。
他虽然盘算得巧,但这时候的李彦直早历练得精了,他瞄了蔡二水一眼,便看透了他的心思,笑道:“你小子,倒也聪明。”又道:“不过我不怕聪明人,就怕点不透。如今你既肯来归,我也不会拒之门外。我问你,你寨子里能调出来干重活儿的人还有多少?”
蔡二水道:“连同我们父子三人,还有八十二人。”顿了顿又道:“我们父子在这一带还有一点小名头,只是孝廉老爷一来,就把我们都压没了。若孝廉老爷肯收纳我们,那我们父子传出话去,再多招一二百人来也不是难事。”这句话是在说:孝廉老爷你若是肯做我们的靠山,我们一家子在澎湖这边还是很有活动能力的。
李彦直颔道:“那好,我就任命你为工头,你给我招一百个人来,要老实、能干活的壮汉。”指了指羽霆说:“然后到陈少爷这里听候训练、组织、指挥。若是你干得好,我就安排你做陈少爷的副手。”
蔡二水看了陈羽霆一眼,见他年纪小,就有些欺他,只是畏服李彦直,不敢说个不字,父子三人便领了命,回寨传话,寨民听说蔡二水得到了那位孝廉老爷的委任,个个欢喜,都道:“不想咱们寨还能翻身啦!”消息传出,各寨听说他们攀上了李孝廉,又得了委任,便又有些怕他们了。
蔡二水果然没说大话,第二天便拉了一百人来陈羽霆处听命,陈羽霆带了十名机兵,将这一百人打散作十队,每个机兵每一队的小队长,迅便掌控了对这一百人的指挥权。蔡二水见他行事大有章法,这才不看小觑了他,又想:“那个孝廉老爷年纪也不大,这个陈少爷虽然年纪更小,但想来也有他的几成本事。”
李彦直留下陈羽霆在澎湖督建水寨,自己却率众前往大员,要在离澎湖较近的地方也安一个据点,以成掎角之势。临走前对陈羽霆道:“这澎湖、大员上的民众,多为我福、潮子弟流散于此,朝廷既不管辖,他们内部又乏能将人组织起来的大才,所以百数十年下来都沦落成了化外之民。因彼此同根,所以我不愿对他们用强。虽小打了一场,却还是以抚略为主。对各寨都尽量不骚扰。但如今他们既已归心,我就想渐渐将他们组织起来,去其散漫,按照各岛地形重立村港。这事情我在尤溪的时候就做过了,当时你就跟在我身边,耳濡目染,料来知道该怎么行事。如今你可借我已立下的威风、信誉,渐行此事。先立下一个水寨,作为我们控制大员海峡西侧的根本。”
陈羽霆便答应了,道:“三舍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办好。”
这件事情他刚刚接手的时候,还只是当作李彦直交代下来的普通事务来办,但干了不到半天,便现大可在此事上嫁接他的理想!
陈羽霆是闽南大姓陈家的子弟,小时候十分顽劣,后来因为乃父与同利有粮食交易,听说了博文馆的好处,就把陈羽霆送到那里去,陈羽霆一开始十分不乐意,但一到尤溪见到了李彦直,没几天便被征服了,从此疯狂崇拜这位只比自己大不到一岁却有生而知之智慧的师父、钜子、兄长!
对于李彦直偶尔谈及的那个理想社会,他也最是有心,常将李彦直比作孔子,说自己是颜回,将李彦直比作佛陀,自己是迦叶,因这件事陈羽霆常被入室较他略早的破山嘲笑,说:“钜子没你想的那么伟大!什么夫子、佛陀,嘿!他的心肠黑着呢,要不然怎么可能在这世道上活下来,而且钱越赚越多,势力越来越大?我劝你还是别对他抱太大的希望,免得将来失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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