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
第十九章
光的线条像是细密的针,落在皮肤上时,似被无数根细密的针头刺入。
全身都在疼,每一寸的皮肤,每一节的骨头都在疼,胃里似被灼烧,呼吸都是透不过来的,慌乱焦灼和不知虚实的愤怒占据着整颗心。温念盯着林岁稳,看着被他小心呵护的日记本,深深吸气。
“你告诉我,究竟是不是?羊驼、落日还有鸢尾花都是写那日记的人喜欢的对不对?”温念咬着下唇,他质问:“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都是因为他,他叫温崤念,和我差一个字,你就叫我小念,你……你只是把我当做了他的替身,从未喜欢过我。”
“我没有!我是喜欢你的,我只爱你,小念。”林岁稳一震,眉头紧锁,嘴角却还是克制压抑。
他的话似乎是从心里挤出来的,狭窄的心室里留下一条夹缝,每个字眼都似拼命地从崩塌的山峦里逃出来,来到温念面前,对他吐露,对他述说自己的爱意。
可温念却似受不了,他站了起来,推开林岁稳,他朝他吼道:“别叫我小念,我觉得恶心。”
林岁稳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手指绷紧,嵌入皮肉内,温念只觉得自己的手腕似乎要被他勒断,很疼很疼,他回头朝林岁稳狠狠瞪去,心里所有的柔软都在那个刹那消失殆尽。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在做什么要图什么,和林岁稳大声争吵闹脾气是为了什么,只是因为气愤,只是因为不甘还有莫名的妒意,他没法控制自己。
林岁稳把他拉住,不让他离开,他拖拽着温念,轻声道:“你可以走,但有些话,我必须和你说清楚。”
温念不语,林岁稳看着他,对他说:“我没有把你当替身,羊驼是觉得好玩给你买的,鸢尾花是因为想你所以专门放进了书里。还有落日,我曾和你在这城市里一同观赏过一次落日,可那不完美,城市太喧嚣了。我便想应该带你去见更好的风景,一切都是因为你,没有别人。”
林岁稳把怀里的日记本递给温念,他轻声道:“温崤念应该算是我的哥哥,他的母亲嫁给我父亲,八岁时来到我家,十八岁时……离开了这个世界。
整整十年,他陪我一起长大,伴我度过了整个少年时光,我……不想忘记他,这个阁楼里的一切都是他留下的遗物。温念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我很爱他,他是我的家人,他对我很重要。”
温念钝钝地看着林岁稳,光影交错下,林岁稳抬起手,轻轻揩去温念眼角旁的泪,他说:“别哭了。”
温念抿着唇,他定定看着林岁稳,嘴唇挪动,他细声道:“日记本……能给我看看吗?”
林岁稳说:“拿回去吧。”
从阁楼上下来,温念走到客厅,他对林岁稳说:“我就在这里看,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林岁稳脚步一顿,走到卧室去拿了毛毯,他把毯子放在温念脚边,对他说:“盖着毯子看吧,不要受凉了。”
温念把毯子拢起来,身体簇在里头,他低声说了句“谢谢”。
林岁稳离开客厅,温念陷在沙发里出神了片刻,胡乱抹开脸上的泪痕,他蜷着腿,在沙发旁的落地灯下,就着明黄的灯光,翻开了段蓝色的日记本封皮。
日记写的乱七八糟,纸页上有时是用画笔的涂鸦,有时是寥寥几笔,有时就只是画了个笑脸,温念从第一页翻起,便看到一行字,林岁稳真的是棵木头,冥顽不灵!
那冥顽不灵里还错了两个字,涂涂画画看着让人发笑。
他一怔,随后翻,大都是一些生活小事的心情记录,温崤念写的很简单,都是几个字……
“好烦”
“又来了,真烦”
“吃了好吃的,开心”
“没吃到饭,饿”
潦潦草草写着,温念似乎能看到一个喜怒哀乐鲜活的温崤念,心里很奇怪很复杂。
他沉默着继续往下看,又翻了几页,竟然是一页篇幅不短的日记,纸页上用水笔书写,每一笔的笔触深深下陷,刻入纸面中,温念皱起了眉。
“今天下着小雨,早上起来,妈妈煮了面给我,林岁稳要去做治疗听力的手术,他最近要吃好多药,那些药似乎有副作用,他总是无精打采,和他说话也要反应很久才会回答我。
吃了早饭后,我去叫他,到他房间里,我才发现他发烧了。
我把他摇醒,他看着很难受的样子,没有戴助听器,我和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见。
我要去叫妈妈,可楼下又传来了争吵时,站在楼梯上,就能看到继父在摔东西,他把我刚才吃剩下的半碗面直接摔在了我妈的脸上。”
温念深吸一口气,他徒然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又低下头,小心翼翼的逐字看去。
“这是种很糟糕的感觉,我妈叮嘱过我,不要和继父争执,我们生活在这个家里,就是寄人篱下,继父供养我,我要感恩。
可恩情的回报就是要默默忍受他的家暴吗?
我要带妈妈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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