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兆远满意地点点头:“那你们兄弟二人便赋词两首给母亲解解馋吧!”
“是。”乔安温和乔安惇在书案上各居一头,展纸,拿出方才乔婉清赠与的榉木长兔毛硬毫笔,沾墨,提笔。
乔安温略一思索,手腕用力,提笔写了起来,横撇竖捺,铿锵有力,收放自如,落笔如游龙在天,潇洒壮丽。
而乔安惇却不那么好受了,他的手腕不断轻微抖动,导致提笔落字时,笔划停顿稍偏,字体虽还算好看,但却少了那一份淡定从容的美观。
好不容易赋词完成,他已经紧张得微微渗出了汗珠。
“父亲。”乔安温收笔,往旁边一站,垂手而立,示意乔兆远他已经赋词完毕。乔兆远走近看那墨迹未干的词,轻声念了出来:“春乍透,香早暗偷传。深院落,斗清妍。紫檀枝似流苏带,黄金须胜辟寒钿。更朝朝,琼树好,笑当年。花不向沉香亭上看;树不着唐昌宫里玩。衣带水,隔风烟。铅华不御凌波处,蛾眉淡扫至尊前。管如今,浑似了,更堪怜。”
乔兆远稍稍思索,豁然大笑:“好一句‘花不向沉香亭上看’!是啊,梅不傲而众人以之为傲,其实傲的是众人,而非梅啊!没错,就是应该这样,积极进世,不居平庸。”乔兆远拍拍乔安温的肩膀,“不错,不枉入学攻书这几年。这字写的也不错,大气,符合这词的格调。不过,收笔之处还需勤加练习。”
乔安温被夸赞,自然欣喜,笑着答道:“是,父亲,儿必用功。”
随后,乔兆远又望向乔安惇:“如何?可写好了?”
乔安惇的笑容有些勉强:“写好了,父亲请过目。”
“的皪两三枝,点破暮烟苍碧。好在屋檐斜入,傍玉奴横笛。月华如水过林塘,花阴弄苔石。欲向梦中飞蝶,恐幽香难觅。”乔兆远念道,敛色思索,重又笑道,“秀洁而不繁艳,这点破二字是点睛之笔,不错。”
“不过...”乔兆远蹙眉道,“这字写的歪歪扭扭,横不正,竖不正,实在是不敢恭维。方才我瞧你身法亦乱,你在州学这三月,看来不够用功啊。”乔兆远说到最后一句话,已经有些生气,只是还是隐忍不发,想听听乔安惇该如何解释。
乔安惇红着眼,差点就要喊了出来。突然一声惊叹传来:“呀,二哥,你这笔好重啊,我都拿不起来呢。”说话的正是乔婉嫆,她右手在掂量着笔的重量,小脸上满是惊讶,“亏得二哥还能拿起来赋词,若换做是嫆儿,早就连拿都拿不稳了,哪写的了字啊?”
乔婉琳夺过来,两只手一起拿着,上下摆动:“对啊,这笔怎么这么重,跟灌了铅似的。”末了惊讶地对着崔姨娘道。
崔姨娘的手中捏着丝帕,丝帕轻轻拂过桌上宣纸,随后只见得一只芊芊玉手拍了拍乔婉琳的头。崔姨娘笑道:“四小姐总爱胡说,这笔哪里会灌了铅的重。”
乔婉琳真挚地看着乔兆远道:“爹爹,我说的是真的。如此说来,怪不得二哥拿不稳这毛笔呢。”
乔兆远看乔婉琳表情不似作假,也伸手拿了起来,入手果然沉重。“三妹偏心,为何就偏我这笔最为沉重?莫不是三妹当真在里面灌了铅?”乔安惇咬牙切齿道,这蹄子为何要针对他?!莫不是崔姨娘没再能蒙住她了?
乔婉清也不恼,只用一双迢迢如汉水流淌的桃花眼眸盯着眼前这位气愤的乔安惇。乔安惇本性是好是坏?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在前世临死之前,她看到他在人群中的观望又离去。她看不清他表情,他究竟是在笑还是在叹?
重生到现在,她不止一次地想着,乔安温虽然文武双才,但分明是文更胜一筹,宗政南鸿承诺过将他擢为尚书左仆射,加封金紫光禄大夫,位居从一品。但最后大哥却领兵出镇边城,反而是二哥乔安惇顶替了尚书左仆射的位置,一时风头无两。这两者之间,务必有所联系,疑问只有这顶替之事与乔安惇究竟有多大关系罢了。而在领兵出镇时,大哥也离奇地在三月内战死兵败。可以说,乔安惇不仅莫名其妙、无功不受禄地拿了乔安温的位置,还直接或间接导致了乔安温的死亡。
乔婉清眸色渐渐加深,轻笑道:“二哥好生聪明,怎么就知道我在里面灌了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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