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高峰期,路上都堵成粽子了,你这样赶过去也不是个办法。”眉头微皱,他颇具建设性地说道。
可惜涂桑的人早就跑远了。
方越然摇头,朝着她的方向跟过去。
涂桑站在人山人海的路面上,周围是擦肩而过的人群,带着冷漠表情,她有片刻的恍惚,以为自己是掉进了另外一个繁华拥挤的城市。
“让你乱跑,跟我来。”
不知从哪个方向而来方越然一把握住她的手,不容她挣扎就拉着她往不知名的方向走,她踉跄几步才勉强跟得上他的步伐,穿出重重人海,换了一口气。
“上车,我送你过去。”不容置喙的语气。
她低头冥思几秒,抬眸与他对视,他平静的眼神里带着点点笑意。
“火车站北广场。”她坐上车,不再矜持,报出具体地址。
火车站东广场人满为患,四处是尖声招揽客人的司机,见到拖着行李箱的人便拉着絮絮不休。广场上的大屏幕里正在播放最新一班的火车到站时间。
方越然将车停好后,帮她打开车门。
涂桑道谢,抬脚就往旅客休息处走去,那里正坐着她的姨妈和姨夫,眼神不停地在往方越然的方向瞟,必然是已经瞧见了她刚才从方越然的车上下来。
涂桑刚走近,姨夫便靠过来,语调是明显的疑惑与谄媚:“桑桑,那人是你男朋友不?开那么好的车,穿的一身看起来也挺贵的。”
姨妈也点头附和,眼神还在方越然身上流连。
方越然也不在意,就那样单身撑在车窗上,手里拿着一根未点燃的烟,眼神看向虚空中的某一处,孤单又寂寥。
“不认识,在路上随便搭的一辆车。”
姨夫将信将疑:“这样吗,那等会儿他送我们去医院吗?”
“不……”
“我帮您把东西放车上吧。”他将烟夹在耳边,走过来,懂事地接过姨夫手里拿着的大包裹,随即偏头对涂桑说:“我现在送您们去医院,稍后还有其他事情处理。”
涂桑瞥了他一眼,他佯装没有看见,提着东西就走人。
医院门口乌拉乌拉,救护车的声音在耳边不绝,门口又多了一件医闹事件,两派人扭打在一起,不分你我,疯狂撕扯。
涂桑将姨夫和姨妈送去那位女孩儿病房后后,迅速折转回来,方越然果然还在车里坐着,夹在食指的烟泛起一星火光,飘起缕缕白雾,车顶薄弱的灯光照亮他的半张脸,少见的惆怅。
见她来了,他讶异了一下,随即从车里伸出头,“你进去吧,我待会儿就走。”抽了一口烟,他继续说道,“也别说谢谢了,我又不是不讨回来。”
声音不大,她听得一清二楚,到嘴的谢语硬生生憋了回去,最后只得点了点头,往回走。
他看着她的背影,久久地出神。
脚步声在楼梯间回荡,她还没到地方,就听到病房里姨夫的声音尖酸刻薄,定是有备而来。
她手撑在墙上,听那些不堪入耳的对话。
“道歉我已经道过了,该给的补偿我尽量补,希望这件事情到这里就这样解决了,也不要再让媒体来报道了,一个女孩儿被报道……,以后谁敢要,你说是不是。”
“其实我儿子本性不坏,一时冲动。都是桑桑没管教好。”
“有没有想过您女儿在外面也不正经……,乱七八糟。”
争吵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
涂桑赶在事态严重之前跑过去,对方父亲已经抄起手边的凳子准备打人,姨夫仍旧在怒睁着圆眼睛誓死抵抗,嘴里吐出来的词也愈发难听,甚至有发飙爆粗口的可能。
涂桑看得清楚,那位女孩的父亲身子一抖一抖,抽泣堵在胸腔里,眼睛里被逼得通红。
“我让你们滚!我的女儿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儿!”他忍无再忍,拿起凳子就劈下去。
姨夫站在靠近门外的地方,见他真动手,不免慌了慌,而后眼睛瞟到正在不远处的涂桑,想都没想,他三步并作两步拉过来涂桑,挡在身前。
轰的一记闷响,凳子摔在肩上,刺骨的疼痛在刹那遍及全身,涂桑也跟着闷哼了一声。
病房里顿时静默得可怕。
“哎呀,那个,我们先出去,剩下的交给你了。”姨妈慌慌张张地拉着姨夫退出去,稍后又想起来自己没有钱,她又退回去几步,小声在涂桑耳边说,“桑桑,没钱我们没住的地……”
“外面,包里。”
姨妈视线移到放在走廊长椅上的手提包上,笑了笑,旋即拿包走人。
涂桑捂着发疼的肩膀,仰头咽回快要疼出来的眼泪,“伯父,对不起。”
男人看了她一眼,又将视线转回到孩子身上,低着头擦眼泪,“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错的是凌周,不是你。至于凌周父母说的话,我不能原谅。你走吧,别让我再看见你们了。”
他开始喃喃自语:“小芷又乖又听话,怎么就能碰上这样的事。爸给你做好了饭,你赶紧醒过来看这饭菜,又好看又好吃……”
涂桑站在他旁边,望着他的脸,不过短短几天就变了模样,变得黝黑干枯,瘦得不成人样。
事情办好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走出医院大门想要打车回公寓才发现身上空无一物,兜里倒是有两元钱,想买一碗泡面都买不到。
医院附近的便利店外面设有免费的座位,她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过去,趴在桌子上,像条死鱼一般,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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