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花楼外,沙金锁好自己的那辆架子车后,两人一起步入了茶楼。
“咚咚咚呛”
就在这时,一串连鼓的节奏声从茶楼中间的戏台上传出来,周唐跨过门槛,大感惊奇地望着茶楼内的景象。这间茶楼分为上下两层,第一层是大厅,间隔富余地排列着十几张方桌,它们中央围着一方高足两尺的戏台。楼上是分间雅座,雅座之间挂着深蓝淡黄的绸布,其中的桌台都是朝向一层处的戏台。此时茶楼内的人们都是轻眯着眼睛,手指点敲着桌面,脑袋随着节奏微微地摇晃着,尽是一片安逸陶醉的场景。周唐身处其中也深受感染。另外再加上看到缓缓上浮的水汽,嗅到沁人心脾的茶香,周唐紧张的心情也松弛下来,身子也传来一阵酥软的舒适。门扇两处的伙计见到周唐和沙金两人后,并没有大嚷着相请,他们低腰抬手,默默地让进二位后,便站在原地。沙金凑近周唐耳边轻轻说到:“等这段唱完才能去落座点茶,免得打扰到别人。”周唐点头知会,心中对这样的礼节非常认同,对这家茶楼生出了一股浓浓的向往之意,比起上海的那些个场面嘈杂,布局紧密的茶馆,这间茶楼更能体现出中国真正的茶文化,不愧是陆羽之乡。周唐想到这儿,脚下不自觉地跟着台上的节奏打起了节拍,头也跟着微晃起来。
“当”收声鼓一响,这段采茶戏落下帷幕。场上的表演者们放下乐器随着角儿谢幕后离开戏台,这时茶楼内才响起一阵窸窸窣窣地喝茶声,偶尔夹杂着一两句茶客回味着刚才的戏曲儿而哼出的一段小调。沙金朝着戏台南侧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努了努嘴,示意周唐那位坐着的老者便是第五虹。周唐顺势望去,看到的是一位身着素灰长袍,面容峻峭古朴,蓄着长须,一副闲适淡定的大家学者。应该没错,就是他。周唐从他的形象中能感受到因为长时间和古物打交道而生出的一股沉淀的古韵来。他看到第五虹桌旁还有一张空桌,拉着沙金就快步走了过去。
“别过来,滚去到那边坐。”就在周唐和沙金眼看着离第五虹所在的桌子只有三步之遥时,两个穿着一身黑步功夫衫的武手一人一个,将他们推向了一边。周唐收住了后撤的脚步,正准备上前和那两人理论时,沙金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口,将他重重地摁在了一张离他们最近的桌子旁。沙金挤着鼻子对着周唐连忙摇头,意思是万万不可鲁莽行事。
周唐看到沙金的表情后,心中大惑,刚要出声询问时,忽然感觉身边擦过一个人影,随后传来一阵奸谗地笑声。
“哈哈哈哈,第五老,刚才那小三叶唱得还和您老人家的胃口?啧啧,你可不知道啊!我是特意安排她在这个点给您唱得。临县有位老板的母亲今日要过七十大寿,非要请她去镇那个场,我都回绝了,您想想看,这方圆几百里的天山脚下,有什么人能先于您老人家呢?”一位身穿黑色中山装的宽脸大肚男一边摆着架子朝第五虹走去,一边扯着自己的那腔老鸹嗓子大声说到。
周唐一扫此人的背影,就知道他准是位鱼肉百姓的做官之人,听到他刚才说的话,便知道此时有求于第五虹。沙金点了点桌面,将周唐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后,向前探着身子,靠近周唐后小声地说到:“这个梳着大背头,满脸横肉的人就是我们天门城的县长,耿青德。仗着和桂系军阀胡宗铎是同乡,大肆搜刮着县内百姓,只手遮天,随意捏造罪名抓人入狱,逼迫着家里人交了重金后才肯放人,真可谓是无恶不作。哎,不知今天抽哪门子风,盯上了第五虹他老人家。”沙金说到这儿,担心地叹了口气,两只眼睛不停地瞄着那边的情况。
“小三叶唱得很好,只是两次接弯的铜雀音总是唱得扁了点,要是换作她师父,那火候拿捏得,啧啧,只是一个奇字。可惜啊,她师父拜你所赐,早早地去给阎王爷唱去咯,这么说来,我还要谢谢你今天这番好心的安排吗?”第五虹说话带着长长的尾音,自生一种空旷的感觉来,他声音沉却亮,像是定场的鼓声一般。说完后,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汤。
“你,你好不识好歹。”听到第五虹揭了自己的短后,耿青德怒不可遏,两手指着第五虹气得说不出话来。吱唔了半天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换成之前那副谄媚的嘴脸对着第五虹说到:“过去的事就过去了,重提也没有什么意义。治理这么大的县城,你们不能光看到我的瑕疵而忽略了我的功绩吧!要是您实在看不下去,这不正好,您拍拍屁股跟他们走得了,免得再看见我,眼不见心不烦嘛!”
第五虹放下茶杯后,面带鄙夷地盯着耿青德说到:“当年竟陵城外闹野猪灾,粮食都要绝收了,可是竟陵百姓们也没向野猪妥协,个个扬言绝不迁徙弃城,你让我走,莫非你比那野猪更凶?”
耿青德听到第五虹的话后,知道他语中含有讥讽之意。耿青德低头咬着牙狠狠地对第五虹说到:“我自然是比那野猪凶残百倍。”
“那老夫我就比竟陵古民的骨气也硬上百倍。”第五虹正襟危坐,面不改容地厉声回道。
隔了两桌的周唐和沙金都听到了那边耿青德和第五虹的对话,前者从心中由衷地对这位老者生出了一股尊敬钦佩之情,后者则是对他此时的境遇产生了莫大的担忧,因为沙金可是见到过耿青德毒辣的手段。
就在耿青德正准备给第五虹继续撂狠话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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