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逼的,那个王八蛋是骗我的,他说的什么投资科技项目,根本就不是真的,他们其实就是搞传销的,我下车到地方就没被他们控制了,手机身份证全没了,我是昨天夜里趁他们睡着了,翻墙偷偷跑出来的,我现在在龙岗汽车站,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你快来接我。”
“我操!你等着,我这就出发。”张义仁骂了一句,穿上衣服就往外跑。
人生在世,最差也要混一个死党,或者好哥们,至少能在你走投无路的时候,把你从深渊里拉出来,像陈刚这样,如果没有张义仁,他就只能在深圳流浪街头,当然,找警察也是一个方法,但是有些时候,死党要比警察好用,因为并不是所有的警察都会像电视剧里那么一心为民。
张义仁从宿舍楼出来,一边走,一边打电话,他先是给朱飞打了个电话,让他帮自己请假,又给姜丽打了个电话,把陈刚在深圳被骗入传销组织的事情跟她大致讲了一遍,说自己正在去接他回来的路上。
姜丽没有多说废话,只说了一句:“钱够不够?不够我这里还有。”
“够了,他已经逃出来了,我过去只需要来回的路费,不需要赎人。”张义仁说道。昨天晚上的生意赚的钱,跟他身上之前剩下的几百块合起来快有一千,去把人接回来足够了。
“需要用钱就打电话给我,我等会儿再睡,把手机调成户外模式,你有事儿就打我电话我,我肯定能醒。”
“好。”
张义仁在长途客运总站坐上了最快一趟前往深圳的大巴车,昨天晚上他一晚上没睡好,疲倦的不成样子,但是此刻他却根本就睡不着。他看着车窗外这个繁华的都市,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为陈刚,也为自己。
陈刚和他的家境很相似,都是农村出来的穷孩子,但是相比之下,陈刚的运气比他还要差,他因为母亲住院急需用钱,不得已做了鸭子,等到他想要从那个皮肉行业退出时,却接连遭遇挫折,先是搞盒饭生意吃出食物中毒,现在想去深圳搏一把的时候,却遇到了传销组织。上天对他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他不敢想象,经历了这次事情之后,陈刚会不会因此一蹶不振,他甚至想不出一句安慰的话语。
东莞到深圳并不算太远,全程高速,一个半小时就到了。张义仁在龙岗汽车站下车,在汽车站的那个小商店里找到了正在吃泡面的陈刚——他在传销组织里面天天都在饿肚子,早就饿得不行了,这家小店老板人还不错,愿意让他欠账打电话,但是他身上没钱,就怕没人来接他,一开始没敢赊给他泡面,等到张义仁刚才打了电话,才赊泡面给他。
张义仁见到陈刚的时候,他正蹲在小店柜台旁边的角落里吃泡面,头发乱蓬蓬的,两个星期没见,他整个人明显消瘦了很多,身上的衣服倒是没有太脏——传销组织不是丐帮,还是讲卫生和面子的,要不怎么忽悠人。但是陈刚的脚上只有一只拖鞋,左脚光着,脚底黑乎乎的,脚外侧还有一道长长的口子,被一张卫生纸按着,卫生纸上面也全是血。
陈刚看到了张义仁,站起身用眼看着他,示意自己在这里,手里却不舍得那盒泡面,拼命的往嘴里扒面条,结果又呛住了,一个劲儿的咳嗽。这一幕让张义仁有一种无比心酸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的鼻子发酸,有种想要哭出来的感觉。
张义仁走到陈刚跟前,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伸出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又用胳膊圈着他的肩膀,重重的抱了一下,陈刚的眼圈顿时红了,等到张义仁松开他,他端着泡面转过身,低头冲着柜台角落里蹲了下去,肩膀不住的轻轻抖动着,张义仁听到了他压抑的抽噎声。
张义仁轻轻的叹了口气,冲着老板说道:“多少钱?”
“十五。”小店老板明显多要了,一个跨市区电话,一盒泡面而已,怎么也不可能十五那么贵。
不过张义仁没想要跟他计较那么多,人家开店本来就是做生意赚钱的,主要是他能赊账让陈刚打电话找自己求助,这一点已经足够了。
张义仁掏出了一张五十的钞票,对老板说:“再拿一包火腿肠,两瓶矿泉水,一小瓶二锅头。对了,老板,你这里有鞋子没?”
“我这里只卖吃的,不过你要是想要,我有一双准备扔的凉鞋可以给你。”
“老板你帮忙给刷干净吧,顺便拿双干净袜子。”
有钱赚,店老板当然很积极,他把扔在自家垃圾桶旁边那双旧凉鞋拿到了水龙头下,刷了一遍,又从货架上翻出了一双男士袜子,递给了张义仁。
到了这会儿,陈刚的情绪也差不多稳定下来了。张义仁把矿泉水、二锅头和鞋袜给了陈刚:“把脚冲冲,拿酒洗洗,换上鞋子,咱们回去。”
“嗯!”陈刚用鼻音重重的回答道。
半个小时之后,两个人坐上了回东莞的大巴,张义仁的次深圳之旅就这样结束了,他连龙岗汽车站都没出,只在这个中国对外开放的窗口的土地上站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重新坐上了返回东莞的征程。
陈刚上车之后,一直沉默不语,看着窗外默默地流泪,张义仁也没有劝他,只是给了他一卷从小店买的卷纸之后,就不再管他了。男人痛苦委屈的时候,也是会流泪哭泣的,作为朋友,那些安慰的话语用不着讲,因为能让男人痛哭流涕的事情,言语是无法安慰的,就那样静静的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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