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峪指着案前椅子,“都坐下,口说无凭,咱们把契约立起来,以后都按章程办事。我先前应允过钱多每月工钱二两,罗进每月五两,年底另有一成红利。杨姑娘意下如何?”
允给掌柜红利,是想让掌柜更尽心。
如果铺子一年赚二百两,那么罗掌柜另外可得二十两利钱。
杨萱没有异议。
程峪老早就起草了契约文书,拿出来给三人瞧过,将几处有歧义的措辞修改了,重新誊抄出四份。
杨萱头一个在上头签字画押,待将笔交给罗掌柜时,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赞许。
程峪也赞道:“杨姑娘练字有些年头了吧?”
前生今世加起来的确时候不短。
杨萱含笑答道:“我从四五岁上开始描红,一直临写《颜勤礼碑》,就只近一两个月不曾练习。”
“难怪,”程峪点头。
说话间,罗掌柜与程峪也各自签上名讳。
两人都写一笔颇见功底的台阁体,不同的是罗掌柜运笔之间略有锋芒,而程峪的字体更见圆滑。
想必跟他整天书写文书有关。
唯独小九,在纸上画了枚外圆中方的铜钱,旁边加了个歪歪扭扭的多字,很有特点。
等到墨干,四人各执一份,分别收好。
小九复撩起门帘,站在门边等待招徕客人。
程峪拿出另外一份契约,却是跟茂昌商行订立的供货合约。
杨萱看着名字眼熟,开口问道:“是不是有个茂昌车行?”
程峪解释道:“他们都一个东家,在各地也有不少分号,如此采买东西极其方便。”
在京都的总号接到订单之后,会送往各地分号,分号将东西置办齐备之后送到总号来,然后各家铺子按照自己预先定好的东西去提货。
程峪定的货品有易水砚、澄泥砚等各式砚台六十方,三十种大小不同软硬不同的毛笔各一百支,各式纸笺各五十刀,常用的生宣熟宣等各一百刀。
林林总总约有一两千银子的货。
现下要交的是定金二百两。
等总号的货到了,再由掌柜根据货色不同去商定价钱。
这就是考较掌柜眼力的时候。
笔还好说,价格相差不大,砚台却不一样,同是澄泥砚,品相好与不好价钱能差好几倍。
而现在铺子里摆放的东西,有的是茂昌车行为了拉拢新商户,暂且赊给他们的,等货到之后一起算总价,有的是请托别人从外地带回来的,还有的是从其它地方的铺子里廉价买进来转手再卖的,不图赚钱,先图个人气,给别人留个货品齐全的好印象。
杨萱掏出荷包,将卷在一起的四张五百两的银票取出一张交给程峪,一半是叫定金,另一半是把现有货品结了。
程峪收了银子,写一张收条给杨萱,低声道:“姑娘还是谨慎些好,身上带这么多银钱,不当心被人瞧见怕惹来祸端。”
杨萱垂眸,坦诚道:“放在别处不安心。”
程峪闻言没再答话,扬手将小九唤了来,叮嘱他往钱庄将银票兑换成几张小额的,再换些一两二两的银锭子。
小九腿脚快,没多大工夫就回转来。
程峪将银票与罗掌柜做了交接,又结算了他跟小九这个月的工钱。
杨萱趁此机会挑了几支笔和两刀宣纸给杨桂和薛大勇练字用。
罗掌柜按照进价收了银子,一一入了账。
这边事情了结,程峪与杨萱一道离开,对她道:“罗进是丁卯科的举人,学问极好,本来要参加戊辰年春闱,就在开科前几日,被人当头兜麻袋揍了一顿,因为毁了相貌就再没应考也没入仕。士子中知道此事的不少,很多人替他惋惜。请他出任掌柜,一来因为他是内行,懂笔墨,二来是想借他在文人圈里的名声。不过他虽有才学,但跟人讨价还价的工夫却不行,就把小九叫了帮衬些时日。”
杨萱了然,又迟疑着开口,“多谢程大人,只是……钱多离开清和楼,范公公可知此事?”
程峪应道:“已经知会义父了,义父没说不行。”
没说不行,就是准许的意思。
杨萱屈膝端端正正地福了福,“多谢大人,也谢过范公公。”
她这一矮身,便露出头上戴珠花,黄豆粒大小的南珠,攒成梅花状,小小的,白白的,缀在不算浓密的发间。
平添几分动人的柔弱。
程峪暗暗叹口气。
说起来也难为她了,才十二三岁的年纪,没有了爹娘,自己还要拉扯个弟弟。
一直养在深闺里,这些事情不懂也是正常。
早知道她怀里揣着几千两银子,他也就不提开铺子的事情了,直接让她租赁出去,既轻松又省心。
只不知她为何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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