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道冰冷的门板,韩忱仍躺在里面昏迷不醒, 而叶阑就站在走廊里, 与不远处的段雪烨沉默相对。
“段少爷怎么想起回国了?”叶阑终是先行开口,一向热情随和的酒吧老板, 此刻的语气听上去,竟也多了几分讽刺不屑的意味, “真难得, 不知到底是回来探望未死之人, 还是回来悼念将死之人呢?”
段雪烨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他无言良久,转而看向病房里的韩忱。
“这段时间, 辛苦叶老板代为照料韩先生了。”
“你是在以什么立场说这种话?”叶阑冷哼一声,“这是你们段家造的孽, 你要是还存有半点良心,最好这辈子都别让韩忱再见到你。”
段雪烨垂眸,骄傲如他, 此刻面对叶阑的指责,姿态低到了尘埃里。
他轻声回答:“韩先生毕竟是乔乔的哥哥,我想尽己所能做些什么。”
叶阑牙关紧咬,蓦然恶狠狠地提高了音量:“你看新闻了吗?月曦已经死了, 她是独自开车冲下高架桥自杀的,是被你们段家给逼死的!你现在居然还有脸来见她的哥哥,你觉得她在天有灵会领情吗?滚!”
这一声“滚”几乎喊到破音,惹得路过的医生病人纷纷侧目而视,段雪烨的神色异常沉静,他迎视着叶阑通红的眼睛,最终深深鞠了一躬,转身朝着来时路走去。
他走出医院大门,立在夕阳的余晖里,给齐南枫打了个电话。
半个小时后,两人在一家普普通通的小餐馆里碰面了。
齐南枫一袭黑衣,风尘仆仆赶来,面色严肃地坐在了他对面。
“为什么非得选在这么远的地方?”
“这里安静。”段雪烨往他杯中斟酒,语气淡然,“而且乔乔生前也很喜欢吃这家的菜。”
齐南枫一时沉默。
他许久才勉强斟酌好言辞,涩然开口:“逝者已逝,你要节哀,保重好自己。”
“节哀这种话,都是生者图个心安罢了,我从来不信。”段雪烨未置可否地笑了笑,“无意冒犯,但是南枫,如果换作尹华珞,你会轻易节哀吗?”
齐南枫一愣,随即眼神渐冷:“不会,我会不惜代价报复伤害她的人。”
“是的,所以我也不会。”
“……可你是段家的人。”
乔月曦是怎么死的,大家心知肚明,这是不能公开,却昭然若揭的秘密。
乔月曦因段家而死,段雪烨要替她讨回公道,就意味着要与段家为敌。
如何记恨,如何释怀。
段雪烨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那双修长的眼睛藏在金丝镜片之后,仿佛深潭冷水,无波无澜,归于沉寂。
他说:“早在段正轩骗我离开西城的那一刻起,他就该想到了要经受的后果。”
齐南枫谨慎抬眸:“你爸骗了你?难道你当时突然出国是因为……”
“是因为一件往事,关于乔家的往事。”修长手指于杯沿缓缓收拢,段雪烨的声音低沉下去,“段正轩造的孽不敢让世人知道,但是被我发现了,他承诺我,只要我牢牢守住这个秘密,并出国深造一年回来替他打理公司,他就永远不对乔乔动手。”
“他用乔月曦的性命威胁你?”
段雪烨不语,算作默认。
齐南枫用力一拳锤在桌面:“可他最后也没兑现承诺!我派人打听过了,当时乔月曦是驾驶着车辆与你家保镖的布加迪跑车猛烈相撞,双双坠落高架桥,可见她已经被逼到了什么程度。”
以乔月曦豪爽乐观的性子,若非被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她绝不致走上绝路。
段正轩从来就没准备要放过乔月曦,他支走段雪烨的目的,就是要让乔月曦无所依仗,同时也让她为了当年的秘密永久陪葬。
他明知乔月曦对段雪烨有多么重要,却还是像当初毁了傅柔一样,毁了段雪烨的唯一希望。
他多狠啊。
“我都明白。”段雪烨似是极轻地叹了口气,“不过也无所谓了,来,喝酒。”
齐南枫不懂段雪烨这句“无所谓了”是什么含义,他不好多问,只能依着段雪烨的意思,陪对方喝了整整三个小时。
月至中天。
段雪烨起身结账,和齐南枫一起朝餐馆外面走去,临别时,他很平静地紧紧抱了一下齐南枫。
“多谢你将乔乔的事情告知我。”他低声道,“以后或许不能经常见面了,你和尤昱都要各自珍重。”
“自家兄弟,不必讲这种见外的话。”
段雪烨笑了一笑,他站在原地,目送齐南枫身影远去,久久未再挪动一步。
他终于朝着与齐南枫相反的方向走去,在转身的瞬间,一滴眼泪无声淌落他的脸颊,很快就消失在了透骨寒冷的夜风里。
“乔乔,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还没有祝我生日快乐。”他轻声自语着,“我知道,你一定恨我,你应该恨我。”
“不过你放心,我会给自己犯下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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