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富贵人家的小孩,都有着一张正常的脸;就算被弄髒,甚至有一点伤痕,他们
也只要稍微修饰,再搭配一抹微笑,就会变得非常讨喜。而我实在──和他们太
不一样了。」
很显然的,一下带他看太多人,又让他一次思考太多事,这在让他增加见识
的同时,也会带来不少负面效果:令他更加注意到自己和人类的差异,是之中最
为显着,也最为严重的问题。
他会觉得遗憾是难免的,而要是不慎发展成极为严重的自卑感,他可能连出
门都不愿意;是我害的吗?不,一切都还是要归咎於凡诺的设计;起初,我即使
老一个人待在图书室里,也会感到极为悲观。
我们得靠人类的爱才能生存,而我们又不是笨蛋,只要照一下镜子,就晓得
要达成这目标有多不容易。我老早就思考过这些问题,却又再次因不安而感到疑
惑。
先前,小傢伙在谈论倒外貌时,甚至把自己排在我之下。
你至少还像一只狗;想起他先前在镜子前说出的这句话,我知道自己必须负
起责任。
「放心,」我说,「你一定可以──」而过分乐观,无视资源和时间方面的
现实;这种鼓励通常是极为廉价的。我想,慢慢呼一口气。过约五秒后,我补上
一句:「总有一天,我们都能够找到属於自己的另一半。」
除了没说「不久的将来」外,我的表情和语气也不到非常肯定的地步。很快
的,我听到小傢伙的吞嚥声增加。很显然的,他正在哭泣。他的泪腺和我不同,
似乎是接在嘴巴里的。会把文雅两字挂嘴边的他,不允许自己把泪水混着唾液吐
出来。所以他真的是把眼泪给吞下肚,这实在令我感到心疼,
而似乎是受够了自己老表现得那么脆弱,他硬是用蛮力把哽咽都压下去。他
一边转动眼中的光芒,一边问:「我们的对象,会在今天遇到的人之中吗?」
「我没有什么感觉呢。」我老实说,这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看到小傢伙低
下头,我有点慌张的解释:「这样讲是略嫌抽象了些,或许还会让你觉得不确实,
但就算是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一开始也总是凭──」
「我懂你的意思。」小傢伙说,把头垂到胸前。我呼一口气,问:「你的感
觉又是如何?」
在这栋房子里,应该有不少人是小傢伙想要亲近的。特别是他又看得那么仔
细,我想。无奈即使罩上一层幻象,也无法让我们尽情抱抱或亲亲他们。过几分
钟后,小傢伙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的四肢稍微放松,双眼也变得黯淡。在封锁视
听觉后,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在周遭的动态上;把触觉给扩大,这就是我们所谓
的「感觉」。虽然他的听力和嗅觉都不如我,但在他的脑袋深处,还是有种系统,
能把大量细微资讯给简化。
无论是来自谁的敌意与爱意,我们都用这种方式感觉到。身为召唤术士制造
出的生物,我们生来就具备有这样的能力;在几个月前,我就算没有凡诺提醒,
也能够自行发觉。而今天遇到的人,不得不承认,我们和他们的缘分有限。要不
是幻象实在太厉害,我们根本不可能安然走在大街上,更别提进到这栋大房子里
了。
「虽然,」我说,语气和双眼皆显得无力,「今天和我们擦身而过的人,每
个无论还是外在还是内在的差异都很大;可基本上,他都未脱离平凡人的范畴,
和我们期望的怪人可有好一段距离。」
对我们来说,这无疑是个坏消息。所幸,我们在这栋房子里的各种行为──
嘻闹与白吃白喝──,能把先前的失望情绪给大大沖淡。
我在思索一阵子后,说:「总有一天,我们会进行更多实验。不会太久的,
因为真到特别缺少能量的时候才开始,就太迟了。」
小傢伙抬起头,问:「你所谓的实验是?」
「就是脱下幻象,直接与人类接触。」我说,神情坚毅。小傢伙眼中的光芒
先是慢慢扩大,然后又在半秒之内迅速缩小。我知道,他对这点子感到不安。但
偶而,我也想要不顾虑太多,只提出看似合理的计画;听起来不太聪明,可此时,
我非常需要笨蛋的勇气。
为提升自身的气势,我挺直身体,和小傢伙一一述说:「和刚见面的对象要
求做爱,这样实在是太离谱了。所以在一开始,我们要先试着和对方当朋友。而
我们也要针对和他们初次见面时的情况做出各种假设,像是,把几个人从某些灾
祸中拯救出来──」
小傢伙看来不太兴奋,我猜,他脑中的画面应该和我差不多:无论是被我们
灌醉,或是真被我们从火灾一类的现场救出来,那些人在看到我们的长相后,八
成还是会一边尖叫一边逃跑;还有一些人,可能会对我们动刀动枪。
先是口头道谢,然后以身相许,这些互动只会出现在人与人之间;无论我们
表现得多有礼,结果或许都差不多。最后,情况可能严重到若没有凡诺协助,我
们就很难全身而退的地步。
虽然听起来是在创造新的都市传说,我们却都无法觉得这样很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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