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之间,阴冷彻骨。
华锦媗奇异地抬起头看他。
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少年,约莫十六岁,墨发似泼洒在画卷中般,长着一张秀绝烟、尘清如白玉的脸,有着一双瞳仁漆黑、水晶珠一样吸人的眼,但就因为苍白的脸色,所以这双眼更加乌黑幽深,盈盈地,可以映出人影的清澈。身上散发着莲花的香味,却像一朵骨瘦雪霜姿的罂粟花。
他的眼睛凝望着她,咬牙重申道:“我不允许你戴这种东西!”
这串黄金富贵锁其实精致华丽,是件不可多得的美丽首饰,尤其是戴在她的脖颈上,趁着她此时的一身鹅黄,肤白如脂,真得非常赏心悦目。但是,他淡眉拧得更紧,黑眸中也迸出怒气。
这种眼神,有些似曾相识,靠得她好近好近。
李圣香!
华锦媗低喊一声,以前那些事情全部涌入脑中,全身僵硬地往后退。
“把这串锁扔掉!”李圣香道,手攥着这串富贵锁用力拽拉,似是要从她脖颈上毁去。力度有些猛,勒得华锦媗险些喘不过去气,她挣扎着掰开他的指掌只能使劲推搡,一时不慎各自摔向两边。
李圣香跌倒时,顺势抓着身后的月纱帘才不至于摔下去,而华锦媗没那么好运,砰的一屁股坐到地上,痛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少爷!”那站远的人赶紧冲过来扶正李圣香,盯着华锦媗喝道,“大胆,居然敢伤害我们相国府的少爷,你……”
想起七年前被李相国追杀的血泪史,华锦媗实在悲屈,只能屈膝道:“是我鲁莽了,还求公子恕罪。”
李圣香顿了下,眼神微微变得深沉,轻道:“刘瑞,如果你敢把今日这事传给第三人听,我就要你的命。”
这人愣住,立即回道:“是!”然后自觉走出远远的距离。
李圣香掉转身子,缓缓伸手将华锦媗扶起来。他比她高了大半个头,但身子骨反倒较孱弱,低垂着眼睑,凝神看着她蒙面的脸,高挺的阴影笼罩在她头顶,他好似皱着眉,神情有些不耐烦,冰冷的手指穿插在她发间——将她凌乱的发带一根一根的拨正。
华锦媗愣了几瞬,总觉得这气氛怎么变得有点……诡异?暧昧?
她惊愕得说不出话来,迷迷糊糊的,而李圣香的手掌并未收回,就这么覆在她的发间,让她浑身好似被刺了一般,随即他问出的一句,却是精准地命中问题核心。
“你怕我了?”
“呃……”一朝被蛇咬,能不怕吗?
华锦媗东张西望,偷偷东嗅西嗅,嗅着那股好像从他骨子里血肉中渗出来的香味,淡淡地,像莲花的气息,但更像是婆罗门花的幽香。她目光所及,终于在他脖间发现戴着的一颗如春绿般的祖母绿,清亮柔美,散发着纯净耀眼的光辉。
这婆罗门花的幽香再加一块完美无瑕的祖母绿,让她眼中波光一闪,了然。
只是她这副神游它方的模样,却让李圣香沉寂了一阵,四周死寂,安静得出奇,过了一阵子,他才说:“你不用怕我,也不用怕谁,因为上回的事不可能再发生。”然后右手移到她耳廓的面纱处,指尖蜷缩着就要——华锦媗倏地后退。
李圣香的手指定在半空中,“小时候还敢拿毛巾打我,现在你却是这么怕我?”
华锦媗看出他的情绪略微激动,随后轻轻一笑,婉转妩媚,“圣香少爷,你身体虚弱,不如先坐下来再谈?”
李圣香僵直着身子未动,华锦媗便伸手去扶他,他缓缓转动眼珠看了她一眼,却还是愿由她扶回厢棚软塌中坐下。一坐下,气息稍缓,便忍不住咳了几声,稍好了些,他目光陡然转为凌厉又看着她。
她硬着头皮回道:“那时候情况危急,而且你也说了是小时候,年少不懂事。”
“那你现在戴着凤金猊给的东西,也想说年少不懂事吗?”
“……”她想说关你什么事?
“把它解下来扔掉。”
“这串锁解不开的,除非锯掉。”
——凤李交手,总是殃及旁人啊。而且她说的是实话,当年凤金猊用箭把这串金锁射在马车顶上,华凤池一时心软就拿起来戴回她脖颈上,哪知道这串锁的锁铐被改过,戴上后就死活都解不开了!虽然戴着这串锁是挺炫富的,但总易遭人觊觎抢劫,她又不敢强解唯恐伤了自己的细皮嫩肉——想到这,她就怨恨了凤金猊整整七年。
李圣香微一皱眉,目光细细逡巡着这串黄金锁转了一圈,倒也迅速看出了它的巧妙,“我会找最好的巧匠拆掉它。”
“好啊。”
李圣香见她应的如此爽快,知道她也唾弃这凤金猊给的东西,心情甚好,拍着旁边软榻的位置,淡淡笑道:“坐下来。我原来对这些打打杀杀甚是厌烦,但听说你回来了,今日便特地过来陪你一起看。”
“呃,圣香少爷,你太客气了……但是我有事要先走……可能要失陪了……”华锦媗小心翼翼地说道。
李圣香的笑容转为冰冷,“什么事让你要急着走?”
“……”她呵呵讪笑数声,这不明显么。
擂台四周的欢呼声越发爆烈,李圣香似乎是在专注地看她,可目光越过她的肩头,落在月纱外的其他景致上,然后不再说话。既然他如此无视自己,华锦媗便识趣地挪步往后退。可惜她的身形刚动,那双漆黑的眉眼就转了回来,投在她的脸上,眼珠浓黑得发亮:“凤金猊来了。”
“那我更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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