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有一条好汉嚷嚷造反,此辈何许人?此人就住在孙老桥的西边,姓缪,叫缪忠,三十岁,是条光棍,便因穷苦,说不上媳妇。生得身材高大,健如牤牛。黄发,红须,巨口大牙,活脱一个妖魔下凡。人颂绰号“铁幡竿”。他还有个相依为命的叔伯兄弟,小二岁,生得丈二长短,膀阔腰圆,体同塑神,发似朱砂,面如喷血,真乃一个邪怪转世重生。人颂绰号“铜旗杆”。二人俱有千斤膂力,武功高强。前番,二魏在苏州城立擂,因为缪氏兄弟俩斗殴伤了人,被罚工役仨月,待脱得身,擂台早完了,未赶上露技,至今懊悔。如今官府要把他们的家园霸占去,还有那么多百姓一起受难,火性上来,嚷起了“反”。不少年轻人听此,也炸了肺似的发作起来,齐呼“反了,反了。”各寻铁棍铜杠、菜刀斧头,还有扁担叉钯,聚集了三五百号于孙老桥上。缪氏兄弟一个拿着八卦宣花钺,一个端着金雀开山斧,叫个“随我们哥俩来”,带这些人便去,欲冲击朱勔的家宅。有官奴小吏上前拦阻喝斥,抖着威风。惹翻了缪忠,大呼:“打死这班朱勔的爪牙鹰犬。”众人一拥而上,立时杀毙数人。其他狗子恐骇,尽散。早有人报事给这边来的巡街官兵。为首一名军官叫裘俊,闻听大怒:“刁民聚伙暴乱造反,此还了得?”带领着手下的人向孙老桥而来,欲行压制。正与缪忠一伙人碰了个对头。裘俊叫道:“你们这些暴民,真好大胆子,居然敢聚众结伙,拿刀动斧,反叛朝廷,看你们是活不耐烦了。赶快束手就擒,或有活路。否则的话,管教尔等即时命毙尸横,且无葬身之地。”缪忠还言道:“都是你们逼的。为那皇帝老儿弄何花石纲,刮财勒物,把我们平头百姓身上的油脂榨干了,便又榨血。这还不算,如今却还要夺人家园,置我众受冻挨饿于这凛冽寒风之中,如此已不能活下去了。我们乘着还尚存几口气,待行发泄,杀奸诛贼,就是要反,闹他一个天翻地覆。”说着,冲向裘俊。裘俊怒道:“反叛当受诛。”令手下:“上,杀灭此一伙暴民,不能手软。”双方往起一冲,交上手了。乱战中,缪忠以钺将裘俊坐马的一条腿砍断,裘俊一头折身于地。缪忠手起钺落,将裘俊的脑瓜切下。死了军官,群龙无首,当兵的散了斗志,纷纷逃窜。
早有人将孙老桥反了居民的事情报给了东南防御使朱勔。朱勔大怒,责平江府都监“哼将军”邓冲、本城指挥使“哈将军”陈恢,速行平乱。这“哼、哈”二将带着四名指挥,二千余人马来剿杀叛民。但事情并非是简单可结,缪忠他们开始时人数并不多,只几百人,可是苏州城的人多饱尝花石纲之苦害,对官家恨之入骨。今见有人擎头造反,便也随之纷纷拿起武器,冲上街头,这就叫“一呼百应”。人越聚越多,声势愈大。突衙扑府,遇哪冲哪,滥杀贪官污吏并之走卒,拐带一些附和官家为虎作伥的恶霸强豪,把怒火来发。由是,大乱了整个苏州城。官府遭受到偌大的冲击,有些难以招架。东南防御使朱勔慌了手脚,钻出苏州城避祸,又急忙就近从常州、湖州、秀州等处调集兵马,进剿叛民,轰动了整个吴地。苏州城内兵、民双方的恶战血杀,持续了好些天,死者无计。民毕竟不敌兵,最终给镇压下去。缪忠、缪义领一拨人杀了一条血路,逃出了苏州城,闹上了姑苏山,继续与官兵对抗。作战不数日,终因寡不敌众,缪氏兄弟仅得五七人伴随,另投别处去了。苏州城内,官兵得势,大肆搜捕叛民,滥杀无辜不计数,并趁火打劫,如匪无二。事由孙老桥起,这一带的百姓因此受难最深,多被屠戮,无论男女老幼。朱勔变本加厉行迫,又大为侵占土地,驱逐居民,使火焚房子,大地炙烤,半边天映得透红。纵横数里的地方变成了瓦砾场,上千户,近万人失所流离,饥寒交迫,佝偻身躯处在三九寒天风雪之中。散于道,卧于路,死者相枕。天为之哭,地为之泣,人为之怜。
转眼到了次年春暖花开,朱勔在孙老桥一带大兴土木,改变了原来的打算。因为有人在朝中拿他夺百姓家舍,占地私用,进行弹劾。朱勔得到消息,害了怕。小子来事快,应变迅速,为塞人之口,于废墟之地建起了神霄殿,供奉青叶帝君于其中。也是投赵官家之所好,因为当今这位天子好道,要不咋自称“道君皇帝”呢。神霄殿很快建成,各监司、城邑,大小官员,多来祭祀朝拜。不冲帝君,也得冲朱勔。朱勔如今俨然是江浙一带地方上的皇帝老,说一不二。就连朱勔的小儿子朱汝贤也倚仗父亲的权势人前作威作福,外头行恶。且不说抢男霸女的劣行,就道呼喝本方官吏,如使唤下人一般。那些官儿奔走听命,极尽迎合。最初,平江府通判白文华为人比较正直,看不惯朱勔父子的行为,屡次劝诫无果,便往上参奏。可是表章被朝中奸臣压住。似这等奏举朱勔过甚之举、恶暴之行,来自东南镇的本章不能说飞如雪片,也是很多。地方官员当中有那正义之士,不尽然全是赃官奸吏。朝中也有人对朱勔行以弹劾,太学士郑肃进诗讽谏,请天子赵佶罢害人匪浅的花石纲,并诛杀朱勔。但为蔡京从中作梗,不查朱勔罪恶,却反使道君皇帝把郑肃放逐还家,种田去了。有蔡京、童贯等权臣奸贼撑腰,朱勔怕谁?谁又能那般容易扳得倒他?他因此肆无忌惮,并对反对过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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