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告一段落,薛锦棠在郑太太的搀扶下离开。
外面早已是漆黑一片,迎着清冷的夜风,薛锦棠止不住地打起哆嗦来。
郑太太一把抱住她:“锦棠,你怎么了?”
碰触到薛锦棠的身体,她更是大吃一惊:“你怎么这么烫?”
薛锦棠头疼欲裂,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她双目紧闭,迷迷糊糊地呢喃:“舅母,我难受……”
郑太太没有女儿,将薛锦棠当成亲生女儿看待,听她这样说,只觉得心如刀割,忍不住唤起她的乳名来:“棠棠乖,让你表哥背你回去,回去吃了药就不难受了。”
“不要,不要表哥,他不是我表哥。”
郑太太只当她是发烧糊涂了,郑执听了脚步猛然一沉。
他一语不发,上前紧紧握住薛锦棠的手,然后蹲下来,小心翼翼地背起薛锦棠。虽然他动作已经尽可能的轻柔,还是不可避免碰到了她的伤口,薛锦棠闷哼了一声。
她声音细小压抑,如惶惶不安的幼兽,因为离开了母亲的庇护,连受了委屈伤害都不敢发出声来。
郑执抿了抿唇,胳膊绷直用力托着她,脚步越发沉稳,不让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晃动。
回到住处,郑太太给薛锦棠清理伤口,这才发现除了竹条鞭打的伤之外,她脚上没穿鞋子,白皙的脚上都是伤口,左脚大脚趾不知踢到什么地方,整个脚趾盖都紫了。
郑太太泪盈于睫,嘴里不停咒骂薛锦莹不得好死。
郑执请了大夫过来,老大夫号了好一会脉,又开了薛锦棠的脸色、眼皮,才拉了脸色不悦道:“小姐落了水,没能及时保暖除湿,所以湿寒内侵。女孩子的身子最怕寒,不消我说你们也该懂,怎么能如此大意?”
郑太太与郑执顿然愣住,说不出话来。
老大夫以为自己说中了,冷哼一声:“我开个方子,按时服用,注意保暖,让小姐多休息。现在已经入秋,万不可再劳累受寒,否则坐下病根,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郑太太连连答应,吩咐郑执亲自送老大夫离开,又道:“你去药房把方子上的药抓了,取止血的外伤药来,还有治疗脚伤化瘀止痛的药膏,也一并取了来。”
郑执不敢耽误,立刻取了药回来。
他以为郑太太不停寻找薛锦棠伤了脚,关切道:“母亲既然脚伤,也该让大夫替您看看才是。”
“我倒情愿是自己伤了脚!”
听了这话,郑执不解地拧眉:“那是谁的脚受伤了?”
“你不知道锦棠脚受伤了吗?”郑太太气得拿手去戳郑执的额头:“不是你拖着锦棠去受家法的吗?”
郑执抿了抿唇:“的确是我找到的锦棠,也是我带她去薛老太太的院子,可我并不知道她脚上有伤。”
“你当然不知道,你听信薛锦莹的片面之词,跟着外人冤枉你嫡亲的表妹,急不可耐地想给她定罪,恨不能一棍子打死了她了事,哪里能注意到她没有穿鞋。”
郑执脑中一懵。
原来薛锦棠一直赤着脚走路。
他是真的不知道。
郑太太小声哭了起来:“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恨,为了帮我照顾锦棠,燕王府有好的职位你不敢去争取,几次升职的机会你都推脱了。为了能有更多的休沐时间,你不得不在最低等侍卫的位置上屈就。所以你怨恨迁怒锦棠。”
郑执没有说话,呼吸加重了几分。
郑太太说的没错,若不是薛锦棠拖累,他的确已经步步高升。就因为一个薛锦棠,他不得不放弃大好的机会,他如何能不怨恨呢?
“可这跟锦棠有什么关系?”郑太太痛心疾首,哭着数落他:“当初你父亲战死沙场,是你姑姑接济我们,若不是她,你我母子二人如何能抵得过族中那些吃人不见骨头的豺狼?”
“我视锦棠为亲生女儿,是我心甘情愿地照顾她。她不过是个痴傻的孩子,她什么都不知道,从不曾要求什么,是我主动来照顾她的。你凭什么怨恨她呢?”
“你该怨恨的,是我这个母亲。”郑太太拿帕子擦着眼泪,哽咽道:“是我没有问你意愿,带了你到薛家来,是我拖累了你。”
郑执浑身僵硬,直直地跪了下去。
父亲过世的时候他才几岁,母亲带着他投靠舅舅,舅舅却逼母亲改嫁。母亲宁死不从,带着他从舅舅家逃了出来,然后投奔姑姑。
若非母亲带着他来薛家,他们早就流落街头了。他再是非不分,也知道母亲不是拖累他,而是一直护着他。
“母亲,儿子知错。”
郑太太噙着泪摇头:“你没错,错的是我。从今以后,你自去追求你的富贵荣华,我不敢再拖累你了。”
说着,她把身子转过去,不接受郑执的跪拜。
郑执心头涌起无限愧疚自责,他跪着朝前走了几步,给郑太太磕头认错:“今日之事,的确是我错了,我会好好跟锦棠道歉。”
郑太太这才把脸转过来,泪流满面:“希望你说到做到,与锦棠和睦相处。”
郑执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晦暗地点了点头。
荣姑进来说:“太太,王妈妈来了。”
能被叫一声王妈妈的,自然是薛老太太身边最得力的仆妇王石斛家的,郑太太不敢怠慢,忙擦干眼泪,打迭起精神去见王妈妈。
……
王石斛家的奉命看望两位小姐,分别送了药,说了几句宽怀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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