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爸妈说好,把给我结婚买房的钱投给我开这个小公司。维修电脑就是没活时做,其实,我们几个的梦想是做电子游戏。但现在还什么都没有。也就是说,我还在初级阶段,没钱,目测好几年内也没房,车是姑夫淘汰的。但是我会对你很好,每年带你出去旅行,不对你乱发脾气,好东西先紧你。"
"李小蔓,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然后,戚朵看见另一个自己,郑重地对李小蔓说:"生命之书薄如蝉翼,而且一页一旦翻过,除了爱,一切就已死亡。"
一阵冰冷的秋风刮过,戚朵打了个寒噤。
清朗英俊的吴磊,与李小蔓十指相扣,李小蔓脸上是粉红的,她从未见过的新生般的安恬幸福的笑容。
然而巨大的梧桐树纷纷倒下,地面参差倾覆,落叶刀片似四处飞舞,他们两个却浑然不觉,仍站在最后一小块阳光绿地上。
李小蔓忽然伸出手,主动紧紧抱住吴磊的胸膛。
落叶尘埃落定,寻常的太阳又挂在天上。
殡仪馆食堂外,李小蔓和"戚朵"坐在阳光里吃饭,李小蔓夹起几颗米,扔给脚畔的麻雀。
不远处的松林中,一个保安负手站着,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是靳勇。
戚朵走近他,凝视他,这才发现,原来感情,可以让一个人的面貌发生倾覆性的改变。
不,不是五官,而是神态。这与早前的靳勇完全不同了。之前沉默,是孤独的,但有时也是自在的。但此刻,他像鹰隼一样看着前方,牙关紧咬,眼下青黑,隐隐散发着暴戾之气。
"你干嘛老跟着小蔓?"
戚朵惊回头,竟是白良栋。
他还是那样整洁到尴尬的样子,挥一挥皮肤白细的拳头:"再偷跟她,我揍你!"
靳勇默默看他一眼,转身走开。
"喂!"白良栋叫他:"我告诉你,我会和小蔓结婚的!你再鬼鬼祟祟,我叫我爸开了你!"
靳勇猛地顿住,慢慢回头看他一眼。
白良栋昂起下巴,又对他挥了挥拳头。
气温骤降。
天空蓝透,满地金黄的梧桐叶。
戚朵和连湛踩在上面,干透的枯叶发出喀嚓喀嚓的响声。
"这就是那天。"戚朵的牙齿有些颤抖。李小蔓遇害的那天。
连湛安慰地搂搂她的肩膀。
戚朵冲进松林,四处悬望,没有人。
她又跑回办公室,门已经锁了。
她又跑到殡仪馆大门外,喘息未定,惊异地发现,李小蔓正坐在门外一个小摊子上吃米线。
那种流动的,点这一盏红灯的小摊,还卖小笼包和馄饨。
戚朵慢慢走过去,挨着她在小凳子上坐下。
李小蔓停下筷子,歪头对她一笑。
"戚朵,别难过。谢谢你替我照顾家里,把你的钱全留给了他们。"
戚朵嘴唇在颤抖。
李小蔓眯起眼:"你让我想起一个人。在蒗水,十年前,来了一个瞎女人。后来她在山体滑坡时,为救一个孩子死了。你总让我想起她。"
说完,她立起身,把五元钱压在碗下。"再见,戚朵。"
"小蔓,不要去。"戚朵终于再一次拉住了那只有茧子的小手,沙沙的,温凉的。她眼泪流下来。
李小蔓朝她笑一笑,轻轻挣脱,转身返回夜幕降临的殡仪馆。
"李小蔓!你回来!"戚朵眼泪鼻涕一起冲了出来,视线模糊。连湛伸手从她身后紧紧抱住她:"戚朵!你冷静下来。李小蔓已经去世,这只是你的梦!"
"放开我!快去拉住她!"戚朵发疯一样挣扎。
连湛的力气更大:"她并不是因为你那天没拉她上车才死的。这是巧合,是命运,是太多事件导致的走向。我数一,二,三。。。"
"不要!"戚朵大喝一声,浑身颤抖地冷静下来。"不要。"
她抬起泪痕狼藉的脸:"陪我进去。行吗?"
连湛搂住了她。
两人默默向深秋初冬的殡仪馆的夜里走去。
"小蔓。。她是个很好的人。很善良,很爱照顾人。我没有朋友。。。她让我感觉到了温暖。。。她真的很好,很值得被爱。。你知道吗,我总是觉得,是我把厄运带给她,也或者我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杀了她。。。"
连湛猛地停下脚步,双手捧住戚朵的头,迫使她看着自己:"戚朵,这种自罪思想和愧疚完全是由缥缈的感觉连接而成,不存在任何、真正的合理性,你明白吗?你是无辜的!我知道你很痛苦,你用怨恨自己的方式来达到事情原本可以转圜的幻想。但事实是,这件事和你完全无关。你也无法去扭转。你明白了吗?"
戚朵的又一层眼泪的壳破了。
"嗯。"
一个人匆匆从他们身边过去,黑色大衣带过一阵风。
"白良栋?"戚朵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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