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
“果然是梦。门派没了,沈映泉的脸没了,兰不远却还是兰不远。噩梦,心魔……”
他垂下头,原地一坐,结个手印,竟然当场修炼起来。
沈映泉长叹一声,跌坐到小师叔身边。心道:“当真是傻人有傻福,看他额头那个肿包,再看这副迷糊的样子,很显然,大战刚刚开始,这处‘洞府’就被撞飞到战场之外,倒是叫他侥幸捡回了性命。恐怕他当场就被震晕、将将才醒过来罢!”
举目四望,只余满目疮痍。熟悉的青石地砖、黄砖围墙、竹林、杨树、楼阁木舍……通通已不复存在。二兽大战时,将青陵派整块地皮铲了一遍又一遍,这些断壁残垣,已是翻到地下又刨上来,再翻下去再刨上来……反反复复,裹足了地下的湿气和土碴。
任谁也看不出来,这个大土坑曾经是一处鼎盛的宗门。
妖蛇的血已干涸,大片的暗红在一次次翻搅中已和泥石混成一体,浓烈的血和腥臭味让人嗓子发痒,喉咙像是被干燥的血丝堵得结实,十分难受。
千级石阶有一半向下倒卷,半山腰下,原本葱郁的树木如今已残败凋零,细幼些的树苗,大半被那阵涎液山洪连根拔起,只余断裂的几缕根须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幸免于难的,又被后来龟壳砸落激起的滚石碾过,只余下个残破的树墩,或是连树墩也不剩下。
萧瑟至极。
妖王的恐怖,可见一斑!
沈映泉轻轻一颤,望向兰不远。既已渡劫成功,她为什么没有飞升成仙?
又见黄舒笑得天真无邪,正手舞足蹈扮乌龟,绘声绘色给兰不远讲述方才的大战。
沈映泉轻嗤一声,心想,“如此做戏,未免也过了头,这妖王定是要不耐烦了——战况如何,还需旁人来讲?”
不料兰不远竟是吊起了眉毛,一双浅棕色的眼睛瞪得滚圆:“当真?!竟然这么厉害!哎呀可惜了我没能看到,当真一下就把蛇压住啦?难怪难怪……”
兰不远倒当真不是装腔作势。正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大战初期,她站在老龟的头上,还能勉强看个大概,等到妖蛇用藏在山腹中的蛇尾攻击老龟时,她整个人缩在了老龟左眼后的褶皱中,只知道天崩地裂,轰隆声不断,一颗心快被震出了腔子,外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形,其实是两眼一抹黑的。
黄舒一番演绎,兰不远这才把整个战况连成了串,重温一遍方才的动魄惊心。
见这二人聊得有来有去,沈映泉既有种“然而机智的我早已看破一切”的蔑视感,又恨自己不上道,拉不下脸面来学着黄舒用这种低劣的马屁手法讨好兰不远这只大妖王。
当真是笑话!夺了蛇丹、受了天劫,她不是妖王,谁是妖王?!这样一目了然的事情,黄舒硬是要装作不知道,也就是占了年纪小这个大便宜!
沈映泉默默回想自己一举一动,心中又开始后悔了。
说不定,人家妖王就是喜欢玩扮猪吃虎的游戏呢?好好陪她演戏就是了,抖什么机灵。
最遗憾的是,她受天劫的时候,黄舒赌了一把,扑上去助她,而自己一是惜命,二也和她没那么亲近,生生错过了表衷心的最好时机。悔之晚矣!
兰、黄二人还在一惊一乍地唱戏。
沈映泉又看了看身边老僧入定的小师叔卓景,心中有些兴灾乐祸。
这卓景若是知道兰不远是只妖王,不知会更怕她,还是会后悔没傍上这天大的靠山?
不过,她若是一直痴心于卓景,定会跟在他身边,保护他的安全、给他机缘……
沈映泉突然呼吸一滞——当初,卓景为了躲避兰不远而闭关,短短三日,以炼气后期之身成功筑基,谁敢说其中没有兰不远的手笔?!
沈映泉有些心酸。兰不远似乎也给过自己机会呢,悔之晚矣,悔之晚矣!如今脸毁了,她定是看不上自己了——她也的确明明白白说过的。妖兽果然是心直口快。
再一转念,生而为人,怎能与妖兽同流合污!便是她哭着喊着要下嫁,也是不能答应的。绝不!
而且,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卓景走上邪路,从今往后,自己便要跟紧兰不远,做那只扯断红线的手、踢跑月老的脚,绝不能让这妖王祸害了大庆好男儿!
“有什么,冲着我来!”沈映泉心中一定——
“兰师妹渴不渴?冷不冷?如今这里已没有遮挡,山风实在是厉害,不若我们下山寻个住处吧!”沈映泉微微有些尴尬,却把关心表现得恰到好处。
第57章 何为天
见那沈映泉忙前忙后对着兰不远献殷勤,假装不在的小师叔卓景忍不住动了动眼皮,偷偷瞄着沈映泉,心想,沈映泉这小子不对劲啊,怎地对着兰不远嘘寒问暖起来,反常必有妖!只不知妖在何处?
卓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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