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伴兴可见不得这丫头这么不规矩,她说自己,连带的,可是连主家也一并奚落上了,指着采儿骂道:“贱婢!为郎君准备茶具是你分内之事,还要求着你不成!”
“你才是贱婢!狗贼!”采儿自然不甘示弱,也是立即开启对骂程序,“你们两个男人就知道欺负某一个女子……”
刘伴兴作势要回骂,王延兴连忙止住他,把她之前的怨气权当没听见,对采儿说:“既然屋里有茶具,采儿你就辛苦一下,给某烧点水!其余的,便不用了!”再跟刘伴兴说,“一会让你看看你家大郎君是如何喝茶的!去把吕道长也请过来,想来,大可可能会喜欢吃茶。”
采儿腰都叉上了,却听到王延兴竟然会软语相求,愣了一下,这算是向自己服软吗?心里轻轻地哼了一下,走出门来,伸手就要茶饼:“拿来!去那边等着,某去取篾笼,这茶叶得先焙一会!”
“焙?”王延兴马上摇头道:“焙就不用了吧!你只要帮某烧好水,再准备几个茶碗便成!”
“哼!你懂什么!要吃茶就去那里等着!”采儿根本不听王延兴的构想,直接夺了茶饼子,进去做准备工作去了。
看来是没机会表演后世的茶艺了,打发刘伴兴去寻吕奇,自己像个小学生一样乖乖地坐在一旁等。
不多时,见采儿端着一个大盘子过来,上面放着一套茶具,镶嵌了许多金银饰,却是要比翠屏楼的要更加精致,摆好之后,又折返回去,这次却是一手提了一个炉子,一手提着一包木炭,再放好之后,又取了其他的事物,来来回回地跑了好几趟,才将全部的器具备齐。
吕奇听到有茶吃,搓着手过来,一边还在跟刘伴兴说道,关于茶道,他还颇有心得。言下之意,是想动手试试身手。过来却看到采儿已经掰了茶饼子在焙烤了,便怏怏地坐下来,跟王延兴一起看这采儿的茶艺。
他看了看,却不想,采儿这茶艺,竟然还在自己之上,看着看着,忍不住叫了一声好来!
这有什么好的?不都一样吗?烤了茶叶碾碎,筛了茶沫子煮水,与翠屏楼所见一样嘛!王延兴是瞧不出什么精妙来。
见王延兴一脸疑惑的模样,吕奇指着采儿手上动作说道:“继之你看,采儿小娘子手巧如穿花之蝶、手法拿捏恰到好处便是第一庄;你闻闻这茶叶焙出的香气,味足而不焦,这火候掌控极是到位;这三沸之后,茶汤嫩白如奶,分茶咬盏,久久不露丝毫水痕……吕奇佩服!”
对吕奇的赞扬,采儿却只是白了白眼球,似乎是嫌弃人家的表扬还不够到位一般。吕奇被这一瞪,嘿嘿地笑了笑,不再多说。
王延兴只好笑着对吕奇解释道,“采儿就这脾气,大可莫要见怪。”吕奇自嘲地笑了笑,低着头吃茶。而王延兴却在依照吕奇解说,寻摸着观察采儿的茶艺,哎,果然是这样!按照这些细节来看,似乎比那翠屏楼的茶博士的水平还要高出三分来!这唐代的斗茶也还是很有讲究的嘛,观赏性,那是足足的,只是这味道嘛……就不去说了。
一口咸味沫子茶下肚后,一个问题却浮上心头,大抵技艺高低,都无外乎四个字:熟能生巧。可斗茶想要熟能生巧却是不容易,每泡一次茶用时很长不说,这茶叶的消耗便是一个大问题,王延兴这次买到的的茶叶价格高达每两茶叶一百二十文钱的程度,一百二十文是什么概念?在唐朝全盛的时候,一斗米不过三五文,一百二十文能买的粮食,够一名壮汉吃大半年了。安史之乱之后,粮价便开始疯涨,东南沿海这一带。地广人稀算是受影响最小的,最高的时候也涨到过三十文一斗的价格,现在回落了,拿也要十二、三文一斗,可即便这样,一百二十文,依旧是个不少的数目。以这样的消耗来练习泡茶,自然不是平常人家所能消耗得起的,茶铺里的茶博士自然是有这个条件,那采儿呢?他好奇地问道:“采儿,你家之前不会也是开茶铺的吧!”
不问还好,一听到这声问,采儿就像被针扎了一样,手猛然一停,豆大一滴的眼泪竟然就这样吧嗒吧嗒地滴了出来。
这却是怎么回事?王延兴有点犯愣。他自知失言,眼睛瞟向刘伴兴,刘伴兴却错会了意:“你这贱婢,郎君有话,好好地回答便是,哭什么哭!”
原本还在静静落泪的采儿,一听这话,情绪立即又激动起来,站起身来回骂过去:“你才是贱婢!你是狗头!你全家都是贱婢!”骂过之后,袖子擦着眼泪,也不管王延兴和吕奇惊讶的目光,逃命似地跑去自己屋里……
“这……她家中可是有什么变故?”吕奇疑惑地朝王延兴问道。可之前的王延兴哪里有半分心思关心过采儿?当然是不知道,只好再向刘伴兴寻求答案。
刘伴兴却是听院里其他的伴当说起过:“她家里之前是泉州的大茶商,每年出的茶,怕是一万斤都不止。只是,后来,被廖彦若找出了他家勾结巢贼的证据,他们都说,其实是廖彦若想霸占他家的家财,便将他家中男丁都给杀了。女的也都被官卖为奴。”
原来是这样,王延兴明白了,这廖彦若便是前任泉州刺史,贪婪残暴,干了不知道多少破家敛财的勾当,采儿家只是其中的一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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