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毽子给你玩。”柯祺笑着跑到了谢瑾华面前,把毽子放在他手边,“放心,我不和你抢。”
谢瑾华瞪了柯祺一眼,柯祺却已经转身朝书房走去了。
谢三还没能下地,府里的先生继续放着假,柯祺目前就跟着谢瑾华一起学习。
说句实话,谢瑾华其实并不是一位好老师。他自己肚子里肯定是有货的,但一位知识渊博的学者并不一定就是一位擅长引导学生的教育者了。在柯祺的学业上,谢瑾华先仔细问过他都读了哪些书。然后,他给柯祺列了个书单,让柯祺照着他列的单子一本本往下读。柯祺头一天读了哪些东西,第二天晨起时需要写一份心得。除此以外,柯祺每天都需要练大字。谢瑾华在大多数时候都不怎么管他。
好在柯祺不是一般的学生,他有着非凡的理解力和成年人的自制力,因此对于谢瑾华这种放羊式的教学模式适应良好。说起来,谢瑾华的教育方式在这个时代并不出格。此时没有什么教师资格证要考,很多教书先生都信奉“读书百遍其义自见”这一真理。所以他们只会让学生们一遍遍地读写背诵。
在写大字前,柯祺看着谢瑾华在他的心得上留下的判语,只寥寥数句,却字字珠玑。他忍不住在心里想,侯府果然不是一般的人家。十四岁的少年就这般厉害了,那么教导出谢瑾华这般优秀学生的那位老师该多有本事?柯祺都有些期待见到府中的那位西席了,希望谢三身上的伤能够早日好透吧。
柯祺却不知道,在藏珍阁中待了那么多年的谢瑾华,他的学识早就超过府里的先生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谢瑾华算是天才吧。他若生在现代,估计能凭着自学一路跳级。当然,谢瑾华并不是全才。他只愿意对着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付出一点点好奇心,而有了好奇心,他才愿意钻研。
庭院中,谢瑾华将双手搭成塔状撑着自己的脸,然后默默盯着被柯祺放在桌子上的毽子。
这是柯祺精挑细选出来的礼物。
“它很漂亮。”
“是的。”
“他出门办事还记得要给我带一份礼物。”
“是的,这是一份礼物。回头记得叫人给他补上月例银子,莫要叫他破费了。”
“其实,踢毽子也没有那么幼稚吧。”
“是……是的?”
“必须和少年人养成相似的爱好,才能弄懂他们到底在想什么,才能更好地教育他。”
“是的吧。”
“我只是想要尝试了解柯祺……”
“是的。”
“……并不是我自己想要玩毽子。”
“是的。”
“真的不是我想玩。”
“对的,是柯祺想要玩。”
谢瑾华和他自己愉快地达成了共识后,继续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毽子。
厉阳虽然笨手笨脚踢不好毽子,不过越是玩不好,他就越是想要再一次地好好尝试下。见自家主子盯着毽子在发呆,厉阳凑到谢瑾华面前,请示道:“主子,柯少爷和大夫都叫您要动一动,您看?”
谢瑾华朝书房看去。他这边看不到书房里的场景,却能猜到柯祺此时正专心致志地练字。也就是说,柯祺肯定分不出心神来注意庭院中的一切。这意味着他看不到厉阳笨手笨脚踢毽子时的样子了。
对,笨手笨脚的就只有厉阳而已!
谢瑾华起身弹了弹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道:“来人,给我换一身短衫。”
虽说这种游戏比较幼稚。
但是。
偶尔陪孩子玩玩的话,似乎……也未尝不可。
“给你,你就接着!”柯祐使劲地把钱袋往柯祺怀里塞。
柯祺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小声地说:“但我真的不缺银子……你忘了侯府当时给的聘礼了?”
宋氏虽然没有费心为柯祺准备“嫁妆”,但她确实没有贪了柯祺的聘礼。于是,柯祺手里的银子只怕比柯祐还要多一点。柯祐愣了一下,慢腾腾地把手往回缩:“你若是不要,那我就把钱收回去了?”
柯祺拍了拍柯祐的胳膊,提点他说:“你等会儿回去时,记得给嫡母买些礼物。”
“我娘什么都不缺!”
“这是你的心意!你给嫡母带一点礼物,她晓得你心里看重她,就会很开心了。你也希望嫡母开心吧?”柯祺说。母亲是伟大的,母亲也是弱小的。母亲保护着她的子女,但她本人也需要保护啊。还好现在的婚事都讲究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否则就柯祐这个情商,他绝对找不到女朋友!男朋友也没有!
柯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咱们之间这么多年的情谊了,我也不和你客气。”柯祺又说,“我如今身在侯府中,出门总是不如你方便。所以,你平时若是有空,就帮我看顾一下我舅舅一家。我叫他们在京郊的落泉村中安置了。”
柯主簿虽然死了,可是宋氏生养的几个孩子都被她教养得不错,柯祐的三位嫡亲兄长都已有了功名,大哥已娶妻未生子,如今是举人,二哥、三哥都是秀才。四兄弟里面,仿佛是柯祐最不成器了。
对于达官显贵来说,柯家如今的光景自然是叫人瞧不上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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